咚!咚!咚!
牛皮大鼓擂起,其声如雷,擂鼓士兵嫌弃天气太热,脱下战袍,赤裸上身,肌肉随着鼓面跳动,声音也跳动在每一个人心上。
“进攻!”
颜良头盔下的双眼冷峻如箭,指挥着第一梯队的军士扛着盾牌、沙袋冲锋在前。
洛阳,天下第一雄都,城墙高耸,河面宽广。
高而厚的城墙挡住了一批接着一批的敌人,也包括之前的自己。
往来学过的兵书妙计在脑海涌动。
又一一被他否了。
颜良深吸一口气,今天他要做一个蠢货,就用自己往日里认为最笨的方法,强行攻城。
拿人命填!
前三个梯队都是颜良用来堆平这条护城河的。
就算是把他们都给牺牲了,也在所不惜。
负责第一梯队的校尉将一红色巾布绑在头上,举着盾牌往上冲,振臂一呼。
“咱们只要把这河填了就完事。”
“弟兄们跟我冲!”
第一梯队的兵将咬紧牙关,跟着校尉往前冲,举盾的举盾,扛沙袋的扛沙袋,身后的弓弩手不要钱的往城楼上投射,只是与太平军的弓弩手比起来,这些箭矢来到城楼时已变得轻飘飘,连普通军士的皮甲都扎不穿。
但凡太平军士小心一点,箭矢都伤不到自己,跟在城楼下的联军一比,太平军士们心平气和的不断拉弓射箭。
带头校尉紧咬牙关,太平军士的箭矢太过猛烈了些,侵袭如雨,不断倾在他们手里拿着的盾牌上,这些“雨点”一下接着一下把盾面砸得坑坑洼洼。
身后的力夫见得太平军士箭雨密集到了这种程度,不由有些踌躇不前。
联军校尉一看,挺着腰杆,冲在了最前,也吸引了最多的火力,转过头吼道:
“不要管其他,自有我们为你们护持,继续给我冲!”
此时颜良也将命令传到了前线,准确的说,是一道奖励。
“把这河平了,第一梯队的所有兵将皆记先登之功!”
先登之功!
第一梯队的所有兵将心动不已,这是足以一波致富的功劳。
成为豪门什么的当然不行,但成为一个小地主绰绰有余。
子孙要是有个争气的,门第说不得还能真往上跳一跳。
实现阶级跨越,就在今日!
“玛德,拼了!”一个红了眼的力夫扛着沙袋冲了出去,借着大盾步卒的掩护,穿越其中。
有了出头鸟,身后的其他人莫名有了胆气,纷纷跟着窜了出去。
不一会,百来步的距离就被第一个冲出去的力夫跨越,只见他将肩膀上的沙袋用力一掷,麻布做成的袋子在河壁面上滚了滚,浸没在河水中,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还不够,还得再搬来一些。
力夫心中想道,就要重新跑回去,脚尖一转,身子跟着扭了过来。
吁!
一道血箭从他胸腔窜出,亦如他方才窜出盾阵一样。
力夫低头望了一眼,狰狞箭头穿过他的胸膛,剧痛传遍全身,动都动不得,自己的力气随着鲜血不断流出。
不!他不想死!
他还没活够呢!
什么功劳他也不要了,他要活命!
力夫在心中第一次祈祷起了神明,跌跌撞撞的往盾手走去。
可惜他的祈祷没有被神明收到,还没走几步,又是两道利箭飞来。
吁!吁!
箭矢传来的力道直接将他钉在地面上,力夫无力的倒在地上,鲜血滋滋冒出,染红了地面。
而这,不过是这片战场上再寻常不过的样子。
护城河还没填到三分之一,第一梯队的所有力夫大多丧了命,有幸回得来的力夫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冲,负责掩护的盾牌手损伤过半,身后的弓弩手零零散散。
万把人如今还能喘气的堪堪到半。
第一梯队赫然已经被打了个大残,甚至心中的胆气都被打得溃散。
今后还敢不敢上战场都得另说。
颜良见状没说什么,转身对着第二梯队的兵将说道:
“看到了吧,第一梯队的兵将已然把路给你们趟出来了,护城河只要再填一填就能填满,城楼上的太平军士如今臂力也快没了,还不快冲?”
“我还是那一句话,只要把护城河给我填了,你们就是我颜良手中最勇猛的勇士,先登之功就是你们的!”
“土地,美人,酒肉,唾手可得!”
第二梯队的兵将齐齐点了点头,既然有倒霉蛋给他们铺好路了,怎么能浪费他们的美意呢?
这可是先登之功啊!
他们同样被这眼前的大功迷了眼,没有看到第一梯队活下来的兵将眼中怜悯。
在颜良的话语中,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的绞肉机跑去。
“跟我上啊!”
殊不知,他们也是颜良眼中随时可点燃的一批柴薪。
很快,第二梯队的兵将也损失殆尽,第三梯队再次补上。
终于,在这三万多条人命的填补下,洛阳的护城河被填上了。
颜良满意的点点头,这跟他所预想的情况差不多。
“攻城梯,上!”
营帐的诸侯望着倒了一片的兵卒,心都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兵啊!
要是这些儿郎都折损在这里,这叫他们怎么跟那些刁民交待啊!
太阳逐渐往西边落下,天色开始偏暗。
暮色笼罩在大地上。
见得天色转暗,众诸侯忍不住对着袁绍劝说道:
“盟主,要不要休息一下,明日再进军?”
袁绍撇了一眼,喝道: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而今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尔等莫要多言。”
说完,非但没有撤军,反倒命令颜良加强攻城节奏。
今日不是耗死张角,就是耗死自己!
伴随着烈风的呼啸声,攻城梯在月光下缓缓推进,士兵们像蜂拥而上的蚂蚁,开始攀爬城墙。
洛阳城楼上的老卒将腰上的葫芦扔给身边的一个小子,“喝口符水,继续杀敌。”
“嗯!”青年没有多说,重重点了点头。
仰着脖子将符水喝了下去。
符水入肚,化作热流温暖全身,顺带消除了一身的疲乏困顿。
“教主的符水就是好使,喝一口顶得上吃几碗羊肉汤。”青年咂了咂嘴,有些遗憾的说道,“就是没啥味。”
老卒白了他一眼,将葫芦宝贝似的护好。
“你咋不上天呢?还想有味?”
“教主能给咱们这种宝贝符水就不错了,听说还是教主亲自画的,若不是要守城,我才舍不得喝呢,拿来做传家宝多好,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