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啊!真是上了年纪几糊涂啊!白白地枉送了我这么多兄弟的性命!”郑应山面色痛苦,真的不想回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算了,郑老哥,别想那么多了,谁一生能无败仗呢?何必这么自责呢?”李平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劝说着郑应山。

“哎!没事!我就跟你们说说吧,说出来我心里也痛快一些。”郑应山摆了摆手,随后又倒上一杯酒,喝了下去,开始讲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们锄奸团人数不多,总共二百三十七名兄弟,也都是一些穷苦出身的孩子,早年跟随我们当过山贼,自从东北军撤出东三省境内以后,日军开始逐渐扩张自己的势力,碰上有一点人性的日军长官,确实不会对老百姓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但那也是极少数的。

多数日军还是残暴成性,所到之处,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决定成立锄奸团,锄奸团就是把这些人当成目标,搞暗杀,这些日军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些日伪军,汉奸走狗,真的铁了心的帮这帮小鬼子欺负咱们自己人。

我们顺便连这样的人一起都办了,抢了不少金银细软,留下自己这帮兄弟够用的,其余全部散给了老百姓”郑应山简单的说了锄奸团的由来。

“是啊!这些汉奸确实可恨!明明是中国人,却为了一点利益,还有短暂的太平,甘愿当日本人的走狗!这些人的确该杀!”李平面无表情地说到。

郑应山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到“前些日子,我们去到建平,听说那边出了个有名的大汉奸叫孙大成,帮着日本人鱼肉百姓,抢了不少老百姓家的黄花大闺女,再献给日本人,摸清孙大成还有那些日本军官的生活习惯以后,我们准备动手。

为老百姓除去这些祸害,事情刚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孙大成的家很快就被我们端了,在他家也搜出了不少民脂民膏,孙大成也让我一枪给毙了。

这时候我手底下的一个兄弟劝说我先撤退,他感觉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有些不对头,我当时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对他们说到,那些祸害人的日本军官不除掉,早晚还会有更多的孙大成站出来,咱们必须要狠,一定要给那些小鬼子些警告,让他们收敛着点。

手底下那兄弟感觉劝说不动我,也就不再说话了。

我怕日本人知道孙大成的死会有所防范,稍作整顿以后,直接返回城里,分成三波人,对建平成内的那几个作恶多端的日本军官分路歼灭。

可是,哎,果然是中了埋伏,锄奸团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日本人也一直想除掉我们,估计他们早就知道锄奸团来到建平的事情了,出城搜索围剿兵力不够,所以把孙大成扔了出来,让我们顺利歼灭,让我们低估他们,再引我们分兵去三个军部,把我们逐一歼灭。

最后,只剩下我们爷俩逃了出来,当时的战斗实在太惨烈了,我们那些枪,在日本人那些重武器下,就像烧火棍子一样,正面交锋,毫无抵抗能力。”

说到这里,郑应山眼神里面流露出了少有的恐惧,看样子真是被日本人的火力吓到了。

李平叹了口气,劝说到“好了,郑老哥,事情都过去了,有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能想到呢,你也是杀敌心切,才犯下错误。那些兄弟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你的。”

郑应山打开一坛子酒,推门走到院中,将酒坛高高举起,把酒全部都洒在了地上,流着眼泪说到“兄弟们,敬你们一坛酒,老哥对不住你们,等把鬼子都赶跑了,老哥再去陪你们!黄泉路上不好走!你们慢点!!”声音很大,几乎是哽咽着喊出来的。

李清和李平连忙跑出去,将郑应山搀扶进来,好在天色已晚,日本人对李家还是比较信任的,没有放眼线,要不郑应山这几句话,太容易把李家至于险地了。

这人果然是直爽脾气,李清和李平都很无奈。

郑应山回到座位以后,也意识到自己又犯莽撞的毛病了,连声说到“对不起,二位,我又激动了。这,不会被别人听到吧?”

李清摇了摇头,劝说到“没事儿,不会的,现在日本人很信任我们李家,所以没放眼线,这会儿这么晚了,不会被外人听到的,不过郑大哥,以后还是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啊。”

郑应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到“是啊,是要改啊,可是我这人就这毛病,太爱冲动,杀的人多了,觉得早就够本了,也不去考虑那么多,这样真的很容易让身边的人受连累啊,确实要改!”

说完这些话,李玉山心有余悸,当时要是眼前这位老汉,不问青黄皂白,直接给自己宰了,那他死得就太冤枉了!

李玉山回头看郑秀秀,发现她一直低着头,也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很拘谨的样子,当初要杀自己的那股泼辣劲荡然无存,他拿起筷子连忙给郑秀秀夹了点东西,放在盘子里,开口说到“秀秀姐,你吃点东西啊。”

郑秀秀脸更红了,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郑秀秀这个样子,李玉山喜欢得很,便想挑逗几句“怎么?秀秀姐?还难为情了?不是刚才在山上要杀我的时候了?哈哈,快吃吧,我李玉山从来不记仇。”

郑秀秀听他说完以后,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刚才在山上还嚷嚷着要让李玉山不得好死,没想到现在竟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人家还主动跟她示好,当时要是有条地缝,郑秀秀肯定要钻进去了。

这时候李平开口问到“对了!郑老哥?当时你在大帅身边已经是奉天城内屈指可数的高官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应山哈哈大笑,开口说到“哎,当时在大帅手下鞍前马后的,好风光,我也不想走啊,说到底还是让我这直脾气给害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李清也很好奇。

“那时候我在大帅身边也算是红人了,手底下有五千多人马,掌管着奉天城的城防。

有一天我在外面酒楼喝酒的时候,碰见几个日本人在那张牙舞爪,欺负店家,就上前说了几句阻拦的话,没想到那他娘的小鬼子不识抬举,竟然骂上我了,还要对我动手,我这脾气上来,怎么可能惯着他们?

没用多久的功夫就把他们几个放倒了,也是该着,下手有点重了,其中一个被我打死了,当时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起身就走了。

半夜的时候,大帅的卫队长带人来到我家,把我带到了帅府。

大帅问我今天白天干什么了,我如实说到,跟几个日本人打架了,当时我确实不知道打死人了,还是大帅告诉我的,说你今天下手重了,日本人那边死了一个人,死的那个还是当时日本商会会长的亲侄子,现在人家来兴师问罪,要严惩杀人凶手,你说怎么办?

我当时也惊呆了,没想到那小日本这么不抗揍,竟然死了,当时日本人在东北势力已经很大了,死的又是商会会长的侄子,要是不给他们个交代怕是搪塞不过去,但是我不怕死,既然杀人了就偿命,我起身对大帅说到,既然打死了,我就去偿命,我不怕死。

大帅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骂到,你个瘪犊子玩意,你要是这么死了你多冤,要死也给我死在战场上,在他妈奉天城我要是让日本人把你杀了,我张作霖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我开口说到,大帅,您千万不能因为我的私人事情跟小鬼子翻脸啊,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我确实担心和日本人闹翻了,因为当时各路诸侯都把咱们奉系部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和日本人开战,那么肯定会被他们有机可乘,所以东北军当时和日本人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

大帅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你也算个明白人,还能看出来不能跟日本人闹僵,那怎么办?把你交给他们?让他们处置?

我当时也不再说话,心想全凭大帅处置吧,大帅想了想,然后对我说到,你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带上媳妇孩子,走吧,我让副官也给你准备了不少盘缠,先出去躲一下风头吧,这事儿我给你解决。

我当时也是意气用事,说到,我不走,有事儿就躲起来,算什么老爷们?我自己的事儿,自己去解决,不会让大帅为难的,我确实不想麻烦大帅帮我出面解决这事。

大帅抬脚就给我踹了个跟头,破口大骂,你他妈不想活就死远点,你还有老婆孩子呢,想让他们跟你一起死?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了,想从我张作霖手底下拿人,他们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我一看大帅确实生气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他的副官也一直掐我,让我别犟嘴了,赶紧走吧,我跪在地上给大帅磕了个头就走了,副官把车已经准备好了,亲自把我们一家三口送出了城,又给留下不少盘缠。

并且嘱咐到我,这些日子千万不要出现在奉天城内。

看到这些我才明白,大帅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他知道了此事以后,早就给我准备好了退路。”说到这里,郑应山的眼睛里面流露出的感情十分让人琢磨不透,是尊敬,是缅怀。

李平听到这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当时红极一时的郑应山,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他当时只是个小营长,根本接触不到这些重要的机密,就连张德芳都不知道这事,李平继续问到“那后来呢?日本人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郑应山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啊?我也是过后才知道,当时他们找大帅要人,大帅说到人已经杀了,一家三口全杀了,扔到山上喂狼了,也算是杀人偿命了,日本人不相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帅府找大帅要人,都被大帅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最后日本人还急眼了,跟大帅拍起了桌子,大帅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

掏出手枪冲天开了三枪,然后大骂到,妈了个巴子的,我张作霖就是讲信用,说了人已经杀了,就是杀了,你们他妈的还没完没了?都给我滚!把老子惹急了,商会给你们拆了!那些小鬼子,还是比较忌惮大帅的,大帅发火以后,就再也没去过,这些事情都是在两年后,我有幸碰上大帅的副官,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可惜的是,自从离开奉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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