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无疑像一记重磅炸弹,揭示着李悟病情的严重。但同时也给予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一般来说,尿毒症到了晚期换肾是最直接了当的方面,但困难在于肾源稀缺,配型难度大。而且就算配型成功还有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和疾病再次复发。这些都是家属需要考虑的问题。”医生继续给出治疗的建议和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

“那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只靠透析来维持的话,她还能活多久?”关小羽艰难地问出这个让人伤感的问题。

“这个可不好说,要看患者自身对于治疗的反应,还有病情的发展。有的可以活很久,也有的很快人就不在了。谁也不能保证活多久。”

再三感谢后两人离开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心情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医生说的意思是不是很难找到合适的肾源?”关小羽惆怅地问。

“没错,比想象中还要难的多。需要脏器的人太多了,捐献器官的人又太少了。要找到一个匹配的谈何容易。我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无能为力。我甚至自己偷偷去进行了配型,可惜没有比对成功。”李文哲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许多,关小羽从他淡定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配型?难道你早就知道李悟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关小羽感到震惊又疑惑。

李文哲点头表示默认。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关小羽追根问底,希望得到更多的细节。

“就在她上次发烧住院。我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医生的对话,知道她得了严重的病。而她也是因此把自己包裹起来,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所以从开始就拒绝我的追求。”李文哲娓娓道来,诉说着自己知道的点滴。

“肾脏配型需要那些条件?我也要去试试。”关小羽突然开口,但语气坚定。

“阿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配型成功的机率很小。而且就算真的成功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大的事情你必须要经过家人的同意,还有你未来伴侣的理解,不要冲动行事。”李文哲理性地分析着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劝说关小羽不要感情用事。

“那你呢?你经过家人的同意了吗?”关小羽反问他,即使她知道那答案是肯定的。

“我和你不一样。其实我也曾经一度犹豫过,怀疑过,动摇过,甚至想过要放弃。因为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身上还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但是当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时,我才发现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其实是失去她。”李文哲说的很动情,像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心路历程。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立场不同。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不过我并没有觉得这两种情感哪一种比另外一种更加高贵。”关小羽看着李文哲的眼睛,十分认真诚恳地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其实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就是都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她痛苦挣扎或者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即使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想要做出百分百的努力来试试看。而且我相信,假如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李悟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听到这里,李文哲也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语。他之所以想要打消关小羽去配型的念头是因为他了解李悟不愿拖累自己亲近的人。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反正继续纠缠下去谁也说服不了谁,就算真的有渺小的机会配型成功了,也许只能解释为天意。

“你选择不放弃她,那李叔和萍姐知道吗?”关小羽又开始替李文哲担忧。毕竟没有哪对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女人堵上后半生的幸福和前途。

李文哲再次摇摇头:“他们还不知道,不过早晚都要知道的。我这两天不去上班,晚上又不能回家的话他们会察觉到的。等他们问起的时候,我就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从前我总怕他们接受不了,但是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拖下去了。”

关小羽也不再说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和打击,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不要再横生枝节。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小姐传达出了一个让人开心的消息,李悟已经清醒了。

关小羽和李文哲激动地前去察看。病房里李悟果然已经清醒过来,通过透析的血液净化她恢复了一些元气,但依然显得十分虚弱。

看到关小羽和李文哲跑进来,她用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和没什么大不了的嘴脸。

“又让你们担心了。”李悟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而轻松。

李文哲只是站在一旁露出温暖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家伙,我早晚要被你吓死。你感觉好点了吗?”原本关小羽有一堆话想说,安慰的,抱怨的,鼓励的,但此时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生怕自己一激动就没出息地流泪出来,徒增大家的伤感。

李悟点点头。又一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早已看开了许多事情。早在二十多年前,那个刚刚出生未足月便被遗弃在路边的女婴已经历过生死。再被检查出尿毒症晚期时,她反而有些释然。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外表光鲜体面,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病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玻璃窗上透出了陆修远的脸。

“去吧。”李悟轻声说着。一旁的李文哲也示意她出去见陆修远。关小羽想着正好可以留给病房里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应该更具彼此需要。

关小羽一出重症监护室的门就再次红了眼眶,在病房里她都是强忍着的。此刻面对陆修远她再也绷不住了。

关小羽向陆修远坦白:“我想要去做肾脏配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自己什么都不做。”

陆修远用手指轻轻拭去关小羽的泪痕,温柔地说:“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那我现在支持你。”

“你不嫌弃我变成一个不完整的人吗?”关小羽可怜兮兮地问。

“不会啊。如果医生认为这么做可以的话,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和后果。”陆修远说着自己的观点。

其实关小羽此刻还只是处于一种一厢情愿的勇敢中,因为她还没有接受任何表面她可以捐肾的检测。

医生的办公室里,关小羽终于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医生,我想做和李悟的肾脏配型。”

戴着金丝眼镜的主治医师抬头看看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惊异,但很快就变得淡然,他在这间医院里早已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

“你想好了吗?”医生只是处于职业的严谨再次确认。

“想好了。”关小羽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后退的余地。

“那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安排采血和其他的工作。”医生早就见怪不怪,或许他很愿意成全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为了友谊而献出身体一部分的美好情怀。

“少了一颗肾脏,会不会把人的寿命缩短?或者身体变弱。”原来英勇献身的关小羽也有着自己的担忧和恐惧,藏在心底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一般来说,一颗健康的肾脏就可以维持普通人的日常代谢。所以捐出一颗通常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当然前提是要确定是否你能够达到捐献的条件。”医生耐心的解释着关小羽的困惑。

“那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关小羽关切地问。

“抓紧的话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出结果了。不过小姑娘,像你们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想要比中的机率非常小。你要是真的想帮助你的朋友寻找肾源的话,为什么不试着去找找她的家人。一般来说,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比中的机率要高达百分之五十。”也许是被关小羽的勇气打动,医生站在专业的角度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郑重地跟医生道过谢,关小羽仔细思考了他说的话,确实给了她很多启发。自己空有一腔热血,若是比对的结果不理想还是无法改变现状。要是能找到李悟的亲生父母,事情也许才会出现切实的转机。

其实关于寻找亲生父母这个话题关小羽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李悟的态度。她认为既然父母遗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孩子也没有再去找他们的必要。因为这不同于那些被人贩子拐卖或是意外走失所造成的骨肉分离,而是生身父母自己所做出的无情抉择。既然他们把你丢掉了,你再找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尽管这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无一例外都会遭遇到来自外界的歧视,欺负。也会对自己的身世产生疑问,甚至常常自我怀疑。但他们很容易产生对父母的失望和淡漠。

尽管寻找亲生父母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但茫茫人海,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年之久,要想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关小羽完全没有头绪该如何找起。

关小羽接到了王总监的电话,说是上次那个圆梦服饰厂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现在又有一批货需要她去拍摄。

“去吧,工作要紧。你们都守在这里反而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李悟还是凡事都为别人着想的样子,看起来她的体力也有所恢复,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点。

“是呀,都待在这里也不像话。反正我已经请假了,不如你工作完再过来替我。”李文哲跟李悟统一战线,想着关小羽的这份新工作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不能受到影响。

“好吧,那我工作完再过来。你们想吃点什么我顺便做好了带过来。”关小羽还不忘尽自己所能,多一些帮助。

“红枣莲子粥吧,拜托了。”李悟点了关小羽经常做给她吃的养生甜品。关小羽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圆梦服饰厂里,关小羽在次来到了拍摄的格子间。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来关小羽显然更加轻车熟路。从接触的工作人员到相对应的环境和流程,她都礼貌周到。这次的拍摄得心应手,关小羽还惦记着要赶快完成工作,好早点回到医院,接替李文哲站好一班岗。

又到了午饭的时间,也是工人们聊家常扯闲话的公共时间。要是在平时,关小羽一定会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而且乐于参与其中。但是眼下她明显是有了心事,为了思考为李悟寻找亲生父母的方法,她想得入了神,有些发呆。连李总添饭来到她的面前都没有察觉。

“小羽,你还要添饭吗?”李总站在前面,轻声细语地问了两三遍关小羽都没有吱声。

直到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姑娘推了推她的胳膊,这才回过神来,准备互相吃饭。

“这孩子怎么失魂落魄的呀。丢了魂儿似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参谋参谋。”这李总也是个热心肠。平日里就优待工人还乐善好施,遇到像关小羽这样合眼缘的孩子,自然是愿意伸手帮一把的。

关小羽本来不想说出来麻烦大家,但一想到人多力量大,没准还真有什么靠谱的主义可以拿来借鉴。自己又不透露姓名隐私,就当是个故事说来听听也无妨。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现在她生病了,人住在医院里。虽然她嘴硬不说,但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见到自己的父母。我想私下里去帮她找一找,圆了她这个心愿。可是我什么线索都没有,所以很发愁,应该怎么去找。”关小羽说了一部分真相,也隐去了一些内容,只是想听到一些实质性的建议。

“哎哟,这孩子这么可怜哪。怎么摊上这样的父母,自己亲生的孩子说丢就丢了?”一个年龄稍长的工友一边感慨,一边谴责。

“这么狠心的父母,还找她们干什么。跟你那朋友说说,离了她们照样可以过得好。费那力气干什么。”到那年轻姑娘的嘴里竟然又变成了抱怨和吐槽。

跑题了喂。关小羽真想对她们说,我是来找方法的,不是来让你们分析师事件的。但又不好直接要求,只能堆着笑脸再问一遍:“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人找到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无事的李总脸上出现了一些异样的表情。一直沉默不语听着大家议论的李总,突然开口说:“是呀,那些狠心的父母不值得原谅,不过孩子是无辜的。或许找到了父母以后,才能给他们弥补过失的机会。”转而又望着关小羽说:“试试去公安局里录入寻人的档案吧,通过DNA比对技术来找。说不定这孩子的父母也正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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