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被丹尼尔这一声姐梗的一时无言。

“她醒着吗?”夏清忽略掉丹尼尔的话,直接问道。

“嗯,从醒了就一直在等你。”丹尼尔一直在观察着夏清的反应。

夏清点点头,侧头看向裴正扬,“你在外面等我,好吗?”

裴正扬有些不乐意,可还是嗯了一声。

然后夏清看向丹尼尔。

丹尼尔见此,“我和姐夫在外面等你。”

夏清刚听丹尼尔喊她姐,已经有些接受不良,猛然听到这句姐夫,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丹尼尔,这人怎么想的?还有他是怎么将姐和姐夫叫的如此自然的?

倒是裴正扬斜睨了对方一眼,对丹尼尔这个人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很满意他这声姐夫。

夏清正好对上裴正扬的神情,默默的给了两人一个白眼,然后推开病房的门。

夏曼荷今天不同于昨天的半催眠状态,人非常的清醒,看到夏清的时候目光怔怔的,人比昨日看着还要虚弱几分。

这虚弱让她显得更单薄。

夏清望着这样的夏曼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天她在认出夏曼荷震惊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时对其说的话虽然不可控的带了情绪,但更多的还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这才在最后抛出选择题,让夏曼荷自己选择到底要不要认她。

可其实夏清自己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把握,许是重生过的原因,她不但五感比别人强,还能清晰的感受到病人身上的生机。

昨日她就发现夏曼荷身上的生机非常淡薄。

这不仅是因为她本身身体糟糕,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本人的求生欲非常日弱。

“你还好吧?”见夏曼荷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夏清轻叹一口气先打破了这沉默。

“嗯。”夏曼荷轻嗯一声。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这尴尬让夏清有些无奈,干脆直奔主题,“你做好决定了吗?”

“嗯。”夏曼荷又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的答案是?”夏清深吸了一口气。

夏曼荷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那双经过岁月洗礼的双眸仍旧带着少女时期的倔强,哪怕脸上长了细细的皱纹,但给人的年龄感仍旧很淡,她张了张嘴,第一次没有发出声音,攥了攥拳,“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既然你现在过的很好,那就好好的生活吧。”

哈!

夏清虽然忐忑夏曼荷的答案,但内心其实是有几分笃定的,认为对方会接受她的提议,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当下被气笑。

什么叫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既然你现在过的很好,那就好好生活吧!

原本听说了夏曼荷的经历,夏清多少是有些心疼她的,可这会却轻易就被她这句话给激怒了。

“所以你是不打算认我?”夏清有些讥讽的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几分钟前她还有些心疼对方,此刻却觉得自己很好笑。

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可是爷爷的女儿!

爷爷有多倔强,她从小就领教过,而眼前这位据说比爷爷还要倔强。

十八岁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二十三岁说扔下她就扔下她,一生从不回头。

哪怕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要保持自己的骄傲。

夏曼荷在被子里的手死死的抓着床单,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是,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女儿。”

在夏清来的时候,她已经了解现在的清清。

比起曾经作为夏医生的清清,现在的她性格更健康,更勇敢,也更幸福。

这样美好的她,不该有她这样的母亲。

还有父亲……

他们是她的耻辱。

就像她是父亲的耻辱一样。

她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昨日是她冲动了。

夏清看着病床上竭力压制着自己情绪的女人,心情忽然平复了下来,望着对方那双眼,她发现母亲像爷爷多一些,但却和曾经的她相似的地方不多,所以她应该是像那个自杀的男人多一些?

好一会夏清轻叹一口气,“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女儿,即便我改变模样,换了身份,我依然是。”

“你不是!”

“哦,那你可以不认我,爷爷呢?爷爷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不打算认吗?他一大把年纪,可没多少好活,你要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吗?”夏清看着病床上情绪略微激动的人。

“我……”夏曼荷怔住,想否认,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她这辈子好像活到最后谁都对不起。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霍宴对不起仲先生更对不起女儿……

她的人生太失败!

夏清将病床上女人的情绪看的清楚,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愧疚……那张长满细细皱纹的脸上铺满岁月的痕迹,昨日她都没发现她的两鬓都是白的。

她还记得自己一直珍藏的那张照片,上面的女孩健康明媚。

可惜这世上的妈妈都会老。

幸运一些的丈夫疼爱,儿女乖顺,长成最世间最庸常的中年妇女,每日柴米油盐。

不幸的如夏曼荷,二十来岁跌进一场情爱里,爱人死在怀中,从此她再也没能爬出来。

此后她的人生都背负着那场死亡。

夏清看着病床上的人,忽然有些心疼,她生下她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三岁,比之前的她还小四岁,那时候的她一定很无助吗?

只是比起夏曼荷她要幸运很多,重生后就遇到了裴正扬、裴爷爷,还以留在了熊熊身边。

“你再想想吧,我会通知爷爷,如果你最后熬不过去,也该见他一面。”见病床上的人说不出话来,夏清轻声提醒。

“不要!”夏清的话才说完,夏曼荷如受惊的鸟儿嘶鸣一声。

夏清被惊了一下,颦眉看着母亲,“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再害怕什么,我只是不想见他!”夏曼荷没有丝毫迟疑的拒绝,说完又怕夏清不听,“不许你告诉,我不要见他!”不要父亲见到她这个样子,永远都不。

“夏曼荷,他是你父亲,你快死了,他有义务见你。”夏清看着夏曼荷激动的样子,眉头紧皱。

“我不见,你走,我谁都不见!”夏清话彻底刺激到病床上的人,她情绪激烈的驱赶夏清。

这时丹尼尔和裴正扬冲了进来!

“清清!”

“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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