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说完一句我不明白,整个病房安静可闻落针。

阿海连呼吸都屏了。

裴正扬紧紧的握着拳头,“清清,你也看到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不怕。”夏清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三个字险些让裴正扬之前为自己做好的所有心理建设坍塌,可最后一刻他还是生生压住了,如果只是霍姝和三房,他会紧张,但绝不会忌惮到畏手畏脚。

可裴澹不一样。

裴家大房和他们的私怨根深蒂固,从爷爷那辈起就没有停止过,之后爷爷将大房从主脉剔除,却遭遇各种阻拦,这场纷争直到他将裴家大伯和裴武送入监狱,裴澹意外残疾落下帷幕。

之后裴澹离开燕京,一直久居F国,蛰伏十年突然回国,应该是和裴武父子要出狱有关。

而那父子一旦出狱,必然不会跟他罢休。

这次裴澹可以利用霍姝、裴山乾对清清动手的时候介入其中,还险些要了她和清清的命,就说明对方从一开始就在不动声色的布局,后面再出手只会更狠辣。

到时候清清就未必有今日的幸运。

想到这些裴正扬心底颓丧,他原本以为自己根本撑不过二十五岁,当初积极治疗也只是做给爷爷看,所以这些年对很多事都不够上心,自然疏忽了对裴澹的监控。

哪曾想必死的局,他却因为清清的出现逆转,不但捡回一条命,还彻底康复。

更没想到,当初那个肉嘟嘟的胖姑娘会成为他的心头肉。

而清清不怕,他却怕。

不但怕,还非常怕。

上次爆炸以为清清出事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今日大章握着匕首割向清清脖子的恐惧还在,她根本不知道今日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朝着大章开枪的,更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况,还拿不拿的稳枪。

所以与其让清清留在他身边他整日担惊受怕,不如将她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比起在一起,他更希望她平安。

他的清清已经因为贾俊恺的父亲枉死一次,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清清也未必再有重生一次的幸运。

“清清,我已经答应母亲,无论怎样她生了我,我不能看她疯下去,你回去吧。”裴正扬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夏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你选择了她?是这个意思吗?”

问这句的时候,夏清觉得有些搞笑,她以为裴正扬在母亲和女朋友掉入河中先救谁这个问题上,一定会选择她,却没想到她输的这么快。

“我……”裴正扬听出清清声音里的受伤,我字刚出口就停了下来,硬生生的换成了,“是,清清对不起。”

“对不起?”清清听到这三个字,自嘲的轻笑一声,随即目光锐利的避开阿海,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分手才会说对不起,你要跟我分手吗?”

从都林复合后,夏清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同裴正扬说分手,她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一生都不会分开,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的对他再提分手,而痛感只比第一次更甚。

原来人的这一生真的很长,前路永远未知。

裴正扬眼眸放大,有片刻几乎屏住了呼吸,整个人怔怔的看着清清的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逼他。

“清清……”

“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你坚持你的决定,按照霍姝的意愿和苏碧溪订婚,甚至结婚,你觉得我还会等你吗?不会。裴正扬我不会的,所以告诉我,你要跟我分手吗?”夏清整个身体绷直,指尖不受控的轻颤,脑震荡之后又挨了两次闷棍的后脑勺不受控的抽痛,她却撑着目光定定的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重生到现在,她和裴正扬发生了太多事情,自认为彼此感情深厚,绝不会轻易分开,无法发生什么都会并肩作战,守候在对方身边。

而裴正扬这个突然的决定,将夏清打的措手不及,但她一贯骄傲,如果这男人真的选择了听从霍姝娶苏碧溪,她也不可能像一些女孩卑微的祈求他留下来,或者不明不白的继续做他的女人。

所以她需要裴正扬一个明确的答案。

裴正扬看着清清,脑海里反复的播放着她最后那句,你要跟我分手吗?你要跟我分手吗?分手吗?

他以为自己可以暂时蒙混过关的。

这样等他将所有事情解决,还可以以没有分手去赖上清清,可没想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裴正扬有些无措,他活到这个岁数经历过太多旁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自认为天塌下来都能淡定从容,可偏偏从爱上清清后,只要与她沾边的事情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这会一颗心仿佛被人攥住,让他呼吸都有些艰难,目光慌乱的看着夏清,“清清……”

他知道她的清清骨子里骄傲,又怎么可能受莫名的屈辱,如果他跟苏碧溪订婚,她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处在第三者那个不堪的位置,可真的要分手吗?

裴正扬痛苦的握紧拳头,他预料到过这个最坏的结果,却一直没敢去细想。

“清清……”

“回答我。”夏清知道自己可以装傻,熬到他将事情解决,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二十多年的教养不允许,所以她没有给裴正扬留余地,也不曾给自己留下余地。

“我……”裴正扬后悔了,看着清清决绝的眼底中藏不住的痛苦,他后悔了,也许事情未必有他以为的那么糟糕,而且从爆炸事件后他真的再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

就在裴正扬心软克制不住要反悔的时候,他的手机突兀的响起。

振动的铃声在僵持着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却救了裴正扬,他连忙接起电话,是艾克拨过来的。

“二少,查到了,澹少这些年看似闲云野鹤,以作画为生,还举行了个人画展,实则背地里打入了克罗夫特家族,成为了克罗夫特家族的新任继承人,这些年累积了巨大的财富和人脉,手上养了一批不要命的玩意,上次的雇佣兵只是不打眼的一部分,应该是为了试探您。”艾克也没想到克罗夫特家族居然会让一个外人接手。

裴正扬听完,脸色阴郁,再看夏清之前的松动已经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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