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鹿小柒和张君到家的时候,天都快全黑了,冬天的夜晚本就来得早,雪天里即便是白天也是灰蒙蒙的不够亮光,所以五点半钟时,鹿小柒终于拖着已经坏了的箱子回到了家中。

奶奶一看她头顶雪花还拖着个大箱子就心疼得不得了:“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冷箱子就别带了呀。快进来烤火吃饭了。”话还没说完奶奶就开始一阵猛烈的咳嗽。

鹿小柒的奶奶今年才六十三岁,但一直病着,此时看起来像已经七十岁了。天气越冷,对奶奶来说冬天就越难捱,因为她患的是支气管炎,天冷就更加喘不过气来,稍有感染些寒气就会引发剧烈的咳嗽。

就像此时,鹿小柒看着咳得喘不过气来的奶奶有些不知所措,端着奶奶的杯子给泡了些参片水,可是奶奶咳得太厉害了,也顾不上喝水。

鹿小柒把杯子放在旁边,坐在火炉子边上搓了搓自己的手。灶台上的锅子里还煮着什么东西,大约是一会儿吃的某样菜,只等爷爷回来,祖孙三人就准备吃饭。

奶奶终于停下了咳嗽,喝了口热水,然后气息微微地感慨:“哎哟,阎王爷怎么还不接我走啊?活在这世上受这些罪哟!”

鹿小柒依然安静地烤着火,任由奶奶感慨,每次奶奶咳得难受时都会这么说,好像说这么段话比吃两颗药还管用,鹿小柒也都习以为常了。

奶奶看着鹿小柒没有接话又如往常问道:“小柒,以后奶奶死了你会不会哭啊?要不你现在就哭给奶奶听听吧?不然等我真的死了也听不到了。”

奶奶说这话时还带着玩笑,但鹿小柒听了只觉得心内一阵烦躁,忍不住顶嘴道:“你就知道每天念着死掉死掉,要过年了,谁家跟你一样啊?”

鹿小柒的话刚说完,爷爷顶着斗笠也进来了,抖抖笠顶的雪,鹿小柒舀了一瓢热水给他洗手,然后拿出了碗筷准备盛饭。

刚刚端着饭碗开始吃,奶奶又开始说道:“小柒,刚刚让你哭给我听听呢?吃饭了还是哭一下吧?”

鹿小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爷爷听着也不太耐烦了,“哎哟,吃饭好吧?总是念些个没用的,听着躁人!”

鹿小柒看了爷爷一眼,奶奶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好歹没有再说了。但又换了个话题道:“小柒,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大的雪,你还拖个箱子。”

鹿小柒给自己碗里舀了一瓢热汤,喝了一口道:“学校组织的车队送我们,但是路上太滑了,只送到黄泥坳,后面就一直走回来的。”

爷爷听着也参与了进来:“哦哟,那你这走了蛮远啊,从黄泥坳过来走大路那是要走好几个小时咧。”

鹿小柒又道:“中午碰到了吉安的爸妈,在笼泽镇上吃了中饭,不然哪里走的动,我这手估计要长冻疮了。”说着还举起自己的手来晃了晃。

奶奶慢悠悠地吃了两口饭,又喝了口参片水,只听爷爷又道:“等下我给你搞点火,你围着炉子狠狠地烤一下火,一边烤一边搓,热乎了就不会长冻疮了。”

吃过晚饭,鹿小柒洗过了脸和脚,就拢着火炉子看电视了,爷爷在收拾洗碗,奶奶还在就着参片水吃饭。

七点开始,各频道基本都是新闻联播,一开始主持人就报道了湘城这场近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大雪天,气象局预测未来几天仍有暴雪,湘城西部则是更加严重,森林里积雪压垮了很多树,而在农村,也有很多茅屋或者小平房被厚厚的雪压垮,成了危房。

一场冰雪浩劫正席卷着湘城,看着电视里很多地方连房子都塌了,有的道路也被阻塞无法通行,鹿小柒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此时能坐在家里看着电视。

“啪”地一声,电视黑屏了,整个屋子都黑了,过了两分钟,奶奶拎着一盏煤油灯又举着半截蜡烛进来了客厅,走路很慢,还伴随着“哎哟哎哟”的喘息声。鹿小柒起身把蜡烛接过来,然后滴了两滴蜡泪在桌上,再将蜡烛放上去。

“这么大的雪,估计电线都被压断了。”奶奶放下了灯,也在火炉子旁坐了下来。

鹿小柒听着,没有说话。

奶奶又说:“不知道你爸你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过年啊,这么冷,路上车子能不能走啊?”

鹿小柒开口道:“肯定会回来的啦,不过这两天没这么快吧。”

每到年底,各家各户里都在等着外出务工的家人回来过年,尤其是有老人的家里。这边鹿小柒家在一片蜡烛的微光中商量着,那边林菡家也正围着火炉聊天呢。

林菡今天回家后跟在外婆这边,因为爷爷奶奶不在了,林菡吃过了晚饭,又抓了把瓜子一边嗑着,外婆过来时看见客厅小茶几上又是一片瓜子壳,不由得念叨道:“你这张嘴真是闲不住啊,刚吃完饭又在吃,你是那老鼠转世来的么?”

林菡听了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好外婆,你就让我嗑一会儿嘛,一会儿我自己收拾掉。”

林菡外婆今年六十刚出头,但身体还不错,看着也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又道:“哎呀,这么冷的天,真是要冻死人了,不知道你妈哪天回来呢。”

林菡还在专心嗑着瓜子,听了这话只随意地道:“这么冷谁会在外面待着啊,在家里烤火怎么会被冻死呢?我妈说这两天还上班呢,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

同样等人归的还有在笼泽镇边的程梓望家,程梓望的妈妈就在笼泽镇上工作,家里除了正在上高一的程梓望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妹妹,所以爸爸就不得不外出工作赚钱。

程梓望今天放学后也是从黄泥坳步行回来的,不过她走的路比鹿小柒他们近多了,所以也没有太累着。这会儿妈妈正收拾着碗筷,忽然电话响了,妹妹赶紧跑了过去,催生生地接起来道:“喂,是爸爸吗?”

没听见电话那头说什么,但从妹妹的回话中还是判断出来电话是爸爸打来的,程梓望并没有走过去,但耳朵留神听着妹妹的话。

没说几句,电话就给了妈妈,直到挂断程梓望也没有去接听,心里觉得既是理所当然,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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