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秀园。

山环水绕之地,佳木葱茏。

雍亲王福晋的朱轮马车缓缓停靠在蔚秀园仪门外。

朱漆仪门缓缓敞开,迎接贵宾。

林羡余着一身亲王福晋品级吉服下了马车,她身后是七八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内监,一个个低眉顺眼,衣着都是略次一等的,看上去就是些粗使随从。但这些都是四爷安排的人,想也知道都是身手不俗之辈。

孔嬷嬷和几个玉字辈大丫头陪侍在侧。

林羡余大丫头已经换了好几茬,如今侍奉在侧的是玉树和玉椿二人,都才十七八岁,正当妙龄,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做乌拉那拉氏已经小二十年了,她也眼瞧着奔三十了,虽然尚未见老态,但终究是不能跟这些十来岁的小姑娘比娇嫩了。

为着这些丫头的名字,孔嬷嬷没少嘀咕。

因为林羡余这辈子的名字叫贤玉,身边伺候的丫头合该避讳着“玉”字才是,她这个福晋反倒是特特给赐了带玉字的名字!一个个听着不像是丫头,倒像是福晋的姐妹了!

对此,林羡余置之一笑,如花似玉的年纪,合该取个娇嫩可人的名字才是。

“玉树,赶紧给福晋打上伞!今儿这日头可毒辣得很!”孔嬷嬷板着脸催促。

“是!”玉树忙不迭取出一把竹石纹的满穿伞,哗啦一声撑开,高举着遮出一片阴凉。

这满穿伞乃是泸州特产,因其内部伞架以五色彩线满穿,故而又叫五色彩丝伞,这五彩丝线综合交错出繁复华美花样,多是富丽堂皇大片花朵,林羡余嫌弃太过华艳,所以才选了这把颜色清雅的竹石纹满穿伞。

夏日炎炎,擎起一小片竹林遮阴,瞧着也清凉宜人。

却见九贝子福晋董鄂氏已经迎了出来,她福了福身子,眼中满是惊喜:“四嫂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

林羡余扫一眼那亭台楼阁错落交映的华美宅院,微微一笑:“这蔚秀园装饰得美轮美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我这是来开眼界的才是。”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说得可是阿房宫的景象,如今被林羡余用来形容一个皇子的别院,这显然是捧杀的意思。

九福晋脸色白了几分,她挤出个笑容道:“四嫂过奖了,四嫂里面请。”

林羡余这是第一次来到九贝子的蔚秀园,想也知道以九贝子财力,岂会不大力整治自己的别院?她之前还听说九贝子重金从洛阳与曹州采买名品牡丹,还从南方采办太湖石、雨花石等奇石,显然都是用来装饰别院的。

相比之下,四爷的圆明园真的就只是稍微拾掇一下就住人了。

入得园中,先是一方小湖,沿湖四周围建游廊,汉白玉为栏杆,廊下绘苏式彩画,沿着这游览走了小半圈,便越过溪流之上的小桥,往东进月洞门,便看到一片开得白雪皑皑的珍珠梅。

林羡余不得不承认,这园子修得极好。

便也带了几分欣赏之色,鸟鸣啁啾,流水潺潺,西侧翠竹森森,依稀有竹楼掩映其中。

九福晋笑道:“花林那头就是了。”

林羡余点了点头,“这园子修得很是雅致。”

九福晋忙道:“这都是我们九爷做主修筑的。”

林羡余挑了挑眉,那各掉钱眼里的家暴男,居然还挺有品味的?真是不能小看了这些衣冠禽兽啊。

她与九福晋沿着花木之间的曲折小径,便朝着珍珠梅林而去。

眼下夏日炎炎,却正是珍珠梅盛开的时节,此花若是单独摘下一朵看,丫的就是一朵小白花!

但开成一簇簇、一片片,洁白如覆雪,端的是巍然壮观、素洁高雅。

珍珠梅树姿秀丽,花蕾白亮如珍珠,盛开之后花型又似梅花,故得此名。

入了林中,林羡余不觉间放缓脚步,心想着回头也要在自己的堂外栽植几株珍珠梅,炎炎夏日,可以在树下吃着凉茶赏花,定然惬意。

缓缓地走出了珍珠梅的花林,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旁边的红木架子上摆着弓箭,不远处还有马棚、草靶之物。

林羡余愣住了,这里是……校场?!

而且,丫的这里也没有见布置宴席啊!

林羡余虽然早料到是鸿门宴,却没料到是这种连宴席都不摆的鸿门宴啊!

却见旁边的梧桐树下阴凉之地,赫然是九贝子胤禟,他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太师椅上,旁边还有一张翘头案,案上摆着冰镇的瓜果和饮子以及各色点心,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子。

九贝子身旁还侍立着两个身材娇娆的美人,一个给他揉肩膀、一个给他剥葡萄,服侍得十分殷勤。

丫的,还挺滋润啊!

林羡余看着九贝子,不禁挑了挑眉。

虽然九贝子是垃圾中的垃圾,渣的程度毫不逊色他爷爷,但林羡余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渣中渣长的是真好看!

二十五六的年纪,正是青涩褪去、锋芒毕露,九贝子一袭寻常的竹青色曲水纹长袍,腰间系着羊脂玉白玉的玉带,他很是随意地站起来来,手上还拿着一盏冰镇凉饮,朝着林羡余唇角一勾,笑得有些肆无忌惮,“哟,没想到雍亲王福晋还真的来了!原还以为董鄂氏骗爷呢!”

九福晋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寒战,她挤出个笑容:“妾身怎敢欺骗爷?”

九贝子哼了一声,一脸嫌恶地道:“你还是不笑为好!本来就生得丑陋,这一笑就更难看了!”

林羡余黑线,瞧着人模狗样,嘴巴怎么这么损?

林羡余扫了一眼周遭,这里只准备了一桌子夏日消暑零食,这哪里像是过生日?

林羡余挑眉:“今日不是你生辰吗?”

九福晋愧疚地低下头。

林羡余又问:“你不是说各家福晋都请了吗?”

九福晋急忙道:“这点我没有说谎,真的都送了请帖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九福晋这话,身后的珍珠梅树林中走出了一对夫妻,男的白白胖胖,一脸傲气,女的体态修长,颇有颜色,亦是满脸傲气,二人傲气碰撞,一副谁也不搭理谁的样子。

可不正是新封的敦郡王和她的蒙古福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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