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钱家依旧灯火通明,无人能寐。

终于,随着钱文仲一脚踏进家门,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怎样?”

钱文仲满面愁容的摇了摇头。

林氏顿时一屁股瘫软在椅上,声抽泣,“这都两天了,灵丫究竟是上哪儿了?”

石氏想劝,可她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希翼的望着丈夫,“真的没有一点消息么?”

钱文仲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连赵庚生带出去的队伍也彻底失了踪影,谁都不知dào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今日韩元帅和盛大人倒是都提起了文佑兄弟和扬威扬名两位大侄子,会在给圣上奏折上替你们请功。”

“我们不要这功劳行不”钱文佑急得不行,急急道,“只要能派些人帮我们把灵丫找回来就行。南明的边境没有,肯定是到北燕去了,大楚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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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若是不能派人,能给我们个通行证,让我们自己去找也行啊!”

钱文仲面露愁色,无法作答。

钱文佐看了弟弟一眼,上前问道,“那眼下有什么办法,能去找灵犀的?”

毫无办法。钱文伸愁眉深锁,“能想的法子我都想过了,现在除非他们自己回来,否则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

虽然大家都知dào

是大楚的军队越境前来,但孔离行事非常心,在带队去追捕#阝恒时,还专门留下人打扫战场等到钱扬威通知韩瑛,他再点齐兵马赶去时,已经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但那日在场收拾粮草的士兵却可以作证,还有极少数隶属于赵庚生的手下,曾与大楚军队碰过面的士兵跑了回来,也证实了情况属实。可如果韩瑛以此为由,要向大楚发兵的话却是证据不充分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加强边境巡查,然后八百里加急上报给朝廷请天子定夺。

钱家人眼下真是恨毒了高杰,连钱老太太都咬着牙怨念,“全是那个姓高的坏事,要不是他,我们灵丫好端端的怎么会弄丢?”

可高杰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人赃并获后,他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洛笙年简直恨他入骨!

一俟寻回粮食,证实清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领人把高杰软禁了起来,严加看管。

身为九原身份最为贵重的代王他有权力这么做。对此,韩瑛和盛行恕都没有半分意见。事实上,要是真让高杰把事情办成了,那他们两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对于这个吃里爬外的内贼,大家的厌恶都是一致的。

钱文侩很能保守秘密的并没有把邓恒参与其中的事情出来,但就凭他一人,能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估计整个九原都没几个人相信,韩瑛甚至在交战现场找到了使用火器的痕迹,这应该算是南明军方的最高机密了连他都大大的吃了一惊。

不过韩燧老爷子倒是很镇定,似乎并不意wài

,只是嘱咐孙子不要再追问钱文侩了。

韩瑛知dào

能拿着火器的人,一定是皇上绝对信任,并亲自派出来的人。所以他只需yào

如实向皇上回禀就行,至于皇上要不要把那个人宣扬出来,就得让皇上视情况而定了。

其实大家都不傻,稍加琢磨就都猜到邓恒头上去。

只有他最近在九原活动过,又是皇上的心腹,邓家富可敌国能恢复火器只怕也是他们家立下的汗马功劳所以皇上才会放心的把东西交给他使用。

综合各种情况,现在钱文仲唯一能告sù

大家的事“没有消息其实也是一种好消息,你们想想若是他们被抓了,定不会这样的悄无声息,所以我们只需yào

耐心的等待,不定他们还会自己回来。”

那也只能这么希望了。

林氏一把抓住钱彩凤的手,含泪恳求,“凤儿,现在就靠你了,给你妹子在菩萨面前多上几柱香,可千万得保佑她平安无事。

否则她一个女孩子,要是出点子事,可怎么办?”

眼看娘又要哭了,钱彩凤赶紧忍泪把她打断,“三妹素来为人和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我这就回去给她念经祈福。”

“你去吧。”石氏把伤心不已的林氏扶住,让她走了。

出得家门,钱彩凤扶着丫鬟菊的手出来,长长的吐了口气,但心内的郁结之气又如何得吐得干净?

“她怎样了?”忽地,树后闪出一人,低低的关切的问,那忧愁的身影在地下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生生的让年纪轻轻的人也显得老了十岁。

钱彩凤不知dào

慵该对他生气,她也知dào

他和妹子婚事不成的事了,只是想通一点,“你既如此关心她,为何不亲自上门瞧瞧?”

良久,房亮才黯哑着嗓子回了一句,“我······没脸见她。”

“什么有脸没脸的?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何必要如此自责?”钱彩凤是个火爆脾气,从来就是有话直。

可房亮却不肯解释,只执着的再问,“我在衙门里位卑职,探听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此事又因事关重大,上面捂得极严,只能来求你了。二姐,你好歹告sù

我一声,她到底有没有消息?”

看着他关切又担忧的面容,钱彩凤到底不忍心,“眼下虽没确凿的消息,但堂伯,没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更何况还有赵庚生那子跟她在一块儿呢,他就是死,也会先护着灵丫的。”

房亮心头稍安,“也是,多谢二姐,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钱彩凤很想几句,却又不知dào

什么好,只得埋头往庙里而去。

笃、笃,有规律的如木屐般的声音跟在她的身后,平和而又规律,若不细听,只怕都要淹没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是以过了好一阵子,钱彩凤才猛地醒悟,回过头来。

“你怎么又来了?”

提着灯笼的男子已经不复当年的青涩,但在她的面前,依旧有几分腼腆,“左右无事,就当散步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钱彩凤有些迟疑,可是再看他一眼残疾的双足,温言道,“窦大哥,我知dào

你心地好,可这条路是我走熟的,真的没事,况且还有菊陪着我。你是来九原做生意的,白天已经很忙了,晚上还要你这么辛苦的来送我,实在是会让我的心里过意不去。”

“我没事,真的!”窦诚好似很怕她在意自己脚部的残疾,特意在她面前稳稳的多走了两步,“你看,我的脚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只要不跑,走几步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钱彩凤目光流转,似是不忍,可终于依着自己的性子问了出来,“那日窦大哥来看我,我很是欢喜,可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却没有问。”

窦诚反而一脸的急迫,“你问啊,你问什么我都会的!”

钱彩凤深深看他一眼,“窦大哥肯不避嫌疑的来看我,想来至今尚未娶妻,可我想问的是……玉如今怎样了?”

窦诚一哽,突然就不话了。

钱彩凤涩然一笑,“看窦大哥的衣裳鞋袜,件件周到细致,想必玉姑娘很用心吧?当年我虽嫁了,但也听了一些你们的事······”

“可她,她只是个丫头出身,至今也只是个妾而已。你若不喜欢,我…···”窦诚忽地想起玉与自己所生的一双儿女,若是真的把她打发了,孩子们一定会伤心的吧?犹豫再三,他试探着问,“她是有卖身契的。”

钱彩凤垂着头,但下巴却仍勾勒出一个坚强的弧度,“我很感谢窦大哥,至今仍愿意接纳我这个不祥之人。但我不想抢别人的丈夫,也不想抢别人孩子的爹。你既然打听过我的事,应该知dào

我的丈夫也有妾室,我明白那种滋味不好过。眼下,我还是修行之人,窦大哥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不能领受。”

福了一福,她扶着菊,转身离开了。

留下窦诚,怔怔的站在那里,良久,才黯然离去、

等回到庙里,菊才悄悄的问,“奶奶,这位窦大爷要起来,又有钱又斯文,跟您又是旧相识,看来人也不错,便是有妾室儿女也跟从前那死鬼大爷可不一样,您怎么就不考lǜ

考lǜ?”

钱彩凤轻笑,“是啊,他是不错,我不怕老实告sù

你,在嫁给大爷之前,我是想嫁他的,可他害pà

高攀不上,拒绝了。眼下知dào

我守寡修行还愿意娶我,我确实感激,可我却不想嫁他了。你想想看,就算他肯把那妾室打发了,孩子怎么办?只要有孩子在一天,他就不会忘了他们的生母。我这个人呀,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宁可抱着块一心一意的石头,也不愿意要那三心两意的金砖。累!你还,不懂这些,等你将来嫁了人,就明白了。不这些了,你也赶紧换身衣裳,咱们去佛前敬一柱香吧。求菩萨保佑我那妹子呀,能早日回家才好。”

可被她挂念的钱灵犀,一时半会儿却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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