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的春天来得晚,若是江南,二三月间已是春江水暖,桃花新绽,可在此处,依旧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不过这并影响邓悯的热情,正月里头跟衙门把温泉开发的事宜敲定,他就急急忙忙带着人去干活了。

邓恒原以为洛笙年怎么着也要进来掺一脚,谁知他却毫无兴趣。打个哈哈就高抬贵手的放过了,在诧异之余,邓恒却也想到,眼下他和钱慧君做的生意一定非常费钱。

这件事钱灵犀交给他之后,他就留了心。可这回的事情洛笙年和钱慧君做得极其小心,竟是半点也不着痕迹。邓恒怕打草惊蛇,只能慢慢查访。不过他们时不时的从自家套取情报过去,钱灵犀也套了情报回来,别的不能肯定,但有件事是她可以肯定的,就是温心媛借了大笔的银子过去。

要说起来,邓恒是半点也不相信钱慧君的经商能力,别看她做得看似热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官府扶持的基础上。本来这样也算是做生意的一条门道,但钱慧君光顾着铺摊子了,并没有注重后续的经营管理,邓恒也不用怎么调查,就到他们的酒楼吃两餐饭就瞧出不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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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对于温心媛借出去的银两很是担心,原本是想把这消息告sù

弟弟,让他自去问问温心媛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来他并没有找到温心媛借钱的真凭实据,二来温心媛又有了身孕。邓恒怕刺激到人家胎象不稳什么的,又怪罪上自己,于是便想着不如将此事先放一放。待有点眉目再说。而今,看邓悯为了那个温泉忙得兴兴头头,他就更不会多话了。

“二弟你现在就想做起来?”

“是啊,九原天热得晚,要是现在就弄起来,好歹也可以打些名声。”邓悯今儿找到大哥,是专门找他帮忙的。

他打算先在温泉那里搭些有特色的小木屋。围几个池子开始试营运。对于最头疼的交通问题,他也在钱灵犀一次玩笑话中顺利解决了。

“去那儿虽然走不了马,也跑不了车。但嫂子那天不说还有狗拉雪橇么?我后来找人仔细打听了,还真有这样东西。眼下请了两个懂行的师傅,做了几个雪橇,在雪地上跑着试试。竟然又快又稳。可比马车还舒服。可要搭屋子,我那儿到底人手不够,想请大哥把马场伙计借些给我。再一个,听说嫂子娘家大哥那儿跟本地木匠也熟,能不能帮我借几个?”

邓恒听着笑了,“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你嫂子,反来寻我?”

最近因看出哥嫂对自己的生意确实没兴趣。反而处处帮他出谋划策,邓悯对兄嫂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听兄长这么一说。他反倒笑着揶揄,“嫂子早就说了,她只管家里头,不管外头的事。我纵是求了嫂子,她多半还是推给你。咱们亲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少不得要请大哥替我费些心了。不过工钱方面你放心,保证给得足。”

邓恒悠然一笑,“罢了,你既都这么说了,我要不帮你也显得有些过不去。行吧,你说说看想要怎么做,我索性人情做到底,再找人给你设计些图纸吧。”

邓悯喜不自胜,深深一揖,“既如此,那就谢谢大哥了。”

回头钱灵犀听说此事,倒是兴致勃勃的道,“若是二弟弄好了,能不能请我们先去泡泡?再把那狗拉雪橇弄上,我还没坐过呢。”

邓恒转头瞥她一眼,“你没坐过怎么知dào

有这种东西?”

呃……钱灵犀淡定的告sù

他,“我的意思是没坐过这么大的,从前小时候在乡下,曾经让加菲拉着簸箕拖着我跑过。不过它太没用了,跑不了几步就没力了。”

邓恒看看那只万年如一日偎在火边犯懒的老狗,很中肯的告sù

钱灵犀,“它肯拖你跑几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钱灵犀嘿嘿一笑,揭过了这话题。

三月中旬的时候,邓恒给钱扬名带走的鸽子飞回来了。

带回来的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于二月初就平安到达京城,参加了考试。坏消息是想中的人不中,不想中的人却中了。

一心想在恩科中有所作为的钱扬熹参加考试时,文章虽然还不错,但接受皇上考问时太过紧张,发挥失常,结果落榜了。

不过聊可安慰的是,皇上把他和一些尚有些看头的功勋子弟们送进太学院读书了。如果读书成绩好,考核之后还是可以有机会做官的。能有这样的结果,尤氏和钱文侩都已经很满足了。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钱扬名。

说实在的,他当初去参加春闱全家人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甚至都没打算让他去。在钱家人看来,他那个举子本是御赐的,怎么可能在一帮子真材实料如狼似虎的举子当中冒出头来?不过是因为严家岳父坚持,出钱出力的非让他去,他才不得不上京城走这一趟。

可科举这个事,真的不好说。

钱扬名就靠着年前那几个月临时用功,结果幸运的摸到了佛祖的脚丫子,中了。虽然是吊在了榜尾,但他是货真价实的进士了!

钱文佐拿着鸽子腿上小竹筒里用蝇头小楷写的信,完全不敢相信,“凤儿,你眼神好,再给仔细瞧瞧,是不是弄错了?别是你妹子瞎编哄大伯开心的吧?”

他年纪大了,已经看不清那密密麻麻的小纸条了。揪着那张小纸条,简直是坐卧不宁。

钱彩凤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要说是真的,大伯你就该说我和灵丫是一伙儿的了。不如让大哥来瞧,他最老实,指定不会撒谎。”

钱扬威细细的看了一回,“大伯,没错,真是二弟中了。三百五十九名,好险,差两个就没他了。这信是湘君姐姐亲自写的,三妹就是再淘气,也编不出这样的谎来。”

那就是说,这第三百五十九名是真的了?虽然是倒数第二名,却也是进士好不好?钱文佐还愣在那里,严青蕊已经高兴得哭了,拉着同样回不过神来的莫氏直摇晃,话都说不清楚了,“娘,娘……他中了,中了!”

莫氏很快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钱老太爷甚为感慨的道,“这九原风水是不是旺咱家啊?怎么一搬来就好事不断?快快快,你们快准bèi

着,我要去给咱们钱家的老祖宗们烧几柱高香,记得办丰盛些,这个钱可不能省!”

钱文仲和石氏也老了,看不清那蝇头小楷了,只是瞧着年轻人一个个都确认信上内容无疑,他们首先信了。上前恭喜了钱文佐夫妇,又道,“这回可是结结实实给家里,也给他姐姐长脸了。还有亲家那里,得赶紧打发人报喜去啊!”

钱扬威乐呵呵的应了就要去,可钱文佐还不太敢相信,“慢着!万一弄错了可怎么办?”

钱文佑上前拍拍大哥肩膀,“大哥你就别再疑神疑鬼的了,实在担心的话就让扬威去给亲家说一声,让他们别宣扬,等到喜报来了,咱们再请客就是。”

钱灵犀衷心拥护他爹的决定,又把严青蕊拉着往前,“二嫂,你要不要亲自回娘家说去?把这信也带去,要是咱们全都眼花了,让亲家帮忙看看,有没有看错。”

嗳!严青蕊挂着满脸幸福的泪花,清脆的答yīng

下来,攥着那张小纸条,就跟钱扬威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严老爷和严夫人带着一家子亲自把她送回来了。那张宝贵的小纸条已经给宝贝之极的裱了起来,平平展开,装在一只锦盒里,谁也不许再乱碰乱摸。

严老爷乐得胡子都直往上翘,“亲家,这事咱们可以不往外说,但今儿这顿酒可一定要要在你家喝个痛快,否则这样的喜事怎么憋得住?”

没问题!钱老太爷亲自把他让到上座,“这事要说起来,真是亲家有远见,要不是你坚持让扬名去,咱家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个进士呢!”

全家人都笑了,在这样一个年代,一个家里能出一个进士就已经足够全家光耀一世了,就是当官的都不敢随便欺负他们家,将来在九原,还怕从何来?

这一夜的欢宴,真zhèng

是不醉不归。

钱灵犀晚上是给邓恒背回去的,喝多了腿软,根本迈不动道儿。伏在他的背上,她还乐呵呵的说着酒话,“我哥是进士了,嘿嘿,你没当过吧?就算你有钱,也是买不来的。”

是是是,邓恒懒得跟个醉鬼计较,钱灵犀此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是自家的皇帝老子。

把人背进屋放倒床上,邓恒亲自给她脱了靴子,又来脱她外面的大衣裳,“媳妇儿,洗洗再睡啊。”

“你真讨厌!”钱灵犀一挨着床,就想往柔软的被褥里钻,“我哥是进士了,你怎么还敢欺负我?退下!”

邓恒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忍不住上前捏了把她的鼻子,“小的要是退下了,谁来侍候你?乖啦,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把头发放下来梳梳。”

他的动作温柔,钱灵犀给他弄得舒服之极,努力睁大眼睛瞧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瞧她醉得连瞳仁都对不准,邓恒忍不住打趣起来,“你有个当进士的哥啊,我敢不巴结吗?”

呜呜,忽地,钱灵犀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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