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殿,琉璃花灯镶着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透亮透亮的。男人身着月白华袍,俊眉微锁,完美的脸上有一丝疲惫,正是批阅奏折的君紫陌。

“皇上”

“嗯,说吧。”君紫陌把头从一堆奏折中抬起来,深邃的墨瞳看着书桌前的芫成,狭长的凤目眯了眯,心道芫成最近真是愈发逞他的心意,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男人这个表情,让案桌前的侍卫心里有点慌,这个有点慌的芫成诚恳而忙不迭的将腰身又向下弯了些许,小心道,“回皇上,那人相当的狡猾”

“哦?你是要告诉朕,其实你什么都没查到?”君紫陌放下手中奏折,身体向后一靠,神情格外慵懒,顿了顿有些困惑道,“难道他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了?”

闻到了危险气息,芫成抽了抽嘴角颤巍巍的道,“卑职无能”

君紫陌说,“继续查。”

“是,卑职告退。”芫成躬身退出。

君紫陌提笔继续改奏折,忽然想起了什么,“普林,听说万俟玉昨晚还受了伤,你代朕去看看?”

普林跟了他这些年,也稍微摸到了一些君紫陌的心思,君紫陌明面上是让他去探望爱卿,实则是去探口风。若说一个冷冽杀手无缘无故出手救一个陌生人,任是三岁孩童亦不会相信的吧?

其实,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帮徐琪开脱一下,那是她出任务回来,冷格看着这个自己伸了一只手带过的杀手神色有些疑惑,忍了忍没忍住,他看着徐琪皱眉道,“你这副模样,能震慑住敌人?”

闻言徐琪极有格调的放下茶盅,屈指轻叩了一下石桌,“我这个模样是个什么模样?像你这样整天木着一张脸,才能震慑敌人?”

顿时冷格眉头皱得更紧,“那些人是怎么觉得你冷冽嗜血的?”

“他们都是这样传的我?”说着徐琪探身看了眼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歉疚道,“让他们产生这样大的误会,真是不好意思啊?”

冷格正端着徐琪分给他的茶,没留神撒了自己一袍子,烫的抽了口凉气。

眼下可以看得出来,世人对徐琪的误会的确很深,导致这个大内总管有些倒霉,就这样躺枪,这朵躺枪的解语花极有职业操守,向来看破不说破,赶紧笑着回话,“遵旨,老奴这就去。”

万俟玉躺在软塌上,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暗卫时开。没查到那个人?怎么会查不到?想起他看自己时的隐忍和担忧,为自己挡杀手时的不容拒绝,眼神飘渺,陷入沉思,这个可怕的杀手到底是谁?他们明明就不认识啊。

“雨轩去了浅语阁没?”

“她收到白小姐被劫的消息就赶去了。”

“白小姐还是没消息?”

“是的。”

万俟玉拧眉,她重振浅语阁,抢了君泽嵘的生意,如今自是风口浪尖,“不可大意,注意十三王爷的动向,他昨晚去过浅语阁。”

“是。”

徐琪接管浅语格半个月,充分利用手中的财力和关系网,使浅语格成了帝都城最大的青楼,亦成功获得了万俟公子的注意,成为他们在帝都最为隐秘的联络点。

寒风呼啸,刮的脸生疼,帝都被一片萧瑟淹没。

“咳咳咳咳”浅语阁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

徐琪一手用碎布捂着伤口,低头看了一眼满是血泽的外衫蹙眉,迅速脱去扔在墙角,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长衫,抬手把头上的薄纱斗笠一并除去,迅速换回容貌,瞬间满头青丝倾泻而下,脸色苍白,让清秀的面容更有一丝不真实和飘渺。

抬头看向浅语阁的后院,似乎仍然一片平静。捡起一颗石子,注入内力向房间射去,石子射中桌上的茶杯,咚!茶杯应声落地,跟着就听见有人冲进去。

“不请自来,几位大人真是好兴致。”雨轩极有风姿的靠坐在椅子上,缓缓把目光从地上的陶瓷碎片上移向来人,微挑的凤目风情万种。不得不说,她这一副慵懒神情,真是深得徐琪真传。

流寒看清椅子上的人一愣,“是你?”

徐琪在替浅语阁谋得帝都青楼之首的瑰冠后,就深藏功与名的退居到幕后,为了安全,李涟玉也没有再出现过,如徐琪所愿的雨轩不知怎么就成了浅语阁名义上的当家姑娘,为人处世相当老道高明,硬是没有让人逮着小尾巴。

“这一处是奴家的院子,不是奴家,大人以为还能是谁?”施施然起身走向流寒,杏眼一眯,“如此大的阵仗,原本以为大人是专程来私会奴家,却原来不是?”

私会两个字从雨轩轻起的朱唇轻缓的吐出,撩拔得人心口一酥,然而眼前这个人真是人如其名,流寒看着雨轩,没什么表情的脸如刀削,看上去格外冷峻,说出的话也格外冷峻,“姑娘说笑了,在下追刺客路过姑娘别苑,有失礼数望姑娘莫怪。”

浅语阁今日不比往昔,流寒反应快,面上没有丝毫歉意,一番说辞却不卑不亢甚是妥帖。

雨轩笑道,“这事儿倒真是有趣儿得紧,奴家今日不慎打翻了个茶盏子,都得劳贵府上这样兴师动众,真是难为大人如此洞察秋毫,”说着雨轩风雅的来到流寒跟前,探身藕臂有些轻浮的搭在他肩上,“可奴家瞧着,这侯府也不比浅语阁安稳呐。”

流寒周身气息一凛,“你可知道,这样的威胁,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威胁?大人多虑了,奴家只是想提醒一下大人,这浅语阁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雨轩仍旧一脸妩媚笑容,“大人凡事劳心,不妨学学十三王爷。”

流寒眯起的双眼寒芒一闪,“南阳王?”

雨轩一双凤目盯着流寒很有内容道,“学学十三王爷,莫要多添事端于侯府。”

流寒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雨轩,带着一众属下从浅语阁正门离开了。

邦伯侯果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参合进来了,雨轩想着不知道是不是真如白非非所言,这一番说辞真能够挑起那两只猛虎相争,解浅语阁一时危机。面上的笑缓缓敛去,雨轩神情越发凝重,看了一眼茶杯的碎渣,抬眼看向石子投来的方向,并无任何异样,越发忧心。

听到陆续翻墙的声音,徐琪一咬牙躲了开去,靠着墙角喘气,此时正在墙角喘着粗气的徐琪有点气闷,胡乱在伤口上涂了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糊里糊涂的把解药弄错了,还是火烧火燎的痛,越发浑身无力,徐琪琢磨着自己这像是中毒的症候,记起蓝冰临行前忧心忡忡的嘱咐,顿时少见的觉得有些羞耻。

少见的觉得有些羞耻的徐琪此时心中气难平,一时没忍住,就蹲在墙角把君泽嵘的祖宗十八代连着旁亲一个不落的问候了一遍,想着这一箭之仇他日没时间找时间也要回他一个大礼。突然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徐琪迅速转身,来人的软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来人身上透着一股极为犀利的气息,就连打量着徐琪的眸子,都甚为犀利,此时徐琪瘦弱的身影只着一件白色单衣,秀气的小脸苍白若纸,淡淡的眉微微拧起,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至腰间,有些凌乱,在瑟瑟寒风中随风飞舞,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却又显得异常冷凌。面容因为苍白显得有些朦胧,然而这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明明素淡的眉,眉宇间却隐着一份坚韧,让她原本因为染毒而虚白的面容,越发清冷孤傲。

徐琪起身太急,好容易才扒着墙站稳妥没有栽个狗吃屎,脖颈处的冰寒逼得她没忍住心里一咯噔,乖乖!虽说烨国皇室子嗣凉薄,她刚刚骂了那么半天不会刚好被正主听到了吧?她回忆了一下自己骂得也不是很大声,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抬头认出了眼前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僵了一下惊道,“哎哎,壮士当心,咱们有话好好说。”

此时她眼前这位一身黑色长袍加身,墨瞳深邃,面如璞玉,容姿很是不凡的壮士,正是昨晚林子里她调戏的那个——臭男人。

只见他微蹙了下眉薄唇抿成一条线,持剑长身玉立,说不出的萧凌飒沓,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中的软剑,徐琪瞧着他有些莫名的神情,慢半拍的记起自己现在是一身女装,估计是没认出来她,也不知道这个人都听到了些什么?有没有听到自己被骂或者自己的主子被她骂?

轻咳了两声徐琪像是没有看见脖子上长剑,极力想要缓和这样凌厉的气氛,“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男人极有深意道,“可是你刚刚,念过我名字。”

徐琪心道你知道傲娇两个字儿怎么写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咯噔,瞧着他的神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屈指弹了一下架在脖子上的剑,形容极为潇洒,“就因为这个?那你且说说你叫什么?”

男人看着她的眸子越发神色不明,微勾的唇角像是在笑,“紫玦潋艳寒烟醉,陌上垂柳赋华殇。”

“你说你是君紫陌?”徐琪一惊喃喃道,“就是烨国皇帝君紫陌?”

眼前的男人,俊美的面容有些妖娆,风雅而邪魅,紫色长裘寸得他整个人异常萧凌,那抹难掩的雍容华贵任何人都难以企及。说他是一代帝王,徐琪是很愿意相信的,然而——烨国不是传言,这一代的烨皇荣臻,是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吗?

君紫陌挑了下眉,“烨国有几个君紫陌?”

乖乖~她刚才好像是着意骂了他两句昏君,瞧见君紫陌挑了挑眉,徐琪也跟着眼皮跳了跳,一个不留神脱口道,“就你?你有他那么荒淫无道?”

顿时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两声抽气声,徐琪也跟着抽了口凉气差点闪了舌头,哀嚎着在心里骂自己二百五,不装装傻也就算了,你就不能换个安稳的法子试探真假吗?

男人不怒反笑,狭长的凤目缓缓眯起,“你这像是在夸朕?”

君紫陌探身上前两步,凝着徐琪的双瞳不点如墨,徐琪瞧着他牵起的唇线头皮一麻,没忍住亦往后退了两步,被他死死地抵在墙上,徐琪看着他小心陪笑道,“自然……自然是在夸皇上英明神武,气度不凡,”见君紫陌一脸深不可测的形容又诚恳陪笑道,“小女子头一回睹得龙颜,顿时觉得那些个传言真是胡说八道!”

一面瞧着君紫陌的神色,徐琪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放弃将自己大卸八块的打算,心道她这会拔毛倒真是拔了一手正宗的狮子好毛。一面自忖眼下这个情形跟他打是打不得的,估计是没什么胜算,想着要不她也学学怜姬装着晕一下?看君紫陌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多少,如果这人真是帝王就不该那么小气,说不定晕一晕就没事了?

咻!身后异声传来,一个铁镖闪电般精准向君紫陌袭来,鬼使神差的,徐琪脚下微动,直接用身子硬生生挡了下来,顿觉自己今天是真蠢到一个境界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想着不用装了还挺方便,眼前一黑就真晕了过去。

君紫陌看见迎面扑来的娇小身影,面色一沉,侧身抓着徐琪的后襟稳稳地托住了她,免去了徐琪迎面扑倒的怂人姿势。然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徐琪却在暗骂这个有待考究的君紫陌不厚道,竟然就这样单手提着她的后颈衣衫,徐琪觉得刚才似乎把他的气度想得有些太大,也太他妈没良心了吧?

黑影一闪明显是刚刚暗处击杀君紫陌的人,与此同时又一道暗影追了出去,一前一后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君紫陌没有去看旁边一头大汗的普林,好看的眉轻蹙,忍下了把她扔在地上的冲动,随手一下把提在手里的徐琪扔给了普林。其实就算徐琪不替君紫陌挡,普林也断不会让他出事,君紫陌想,她刚刚蹲在地上那样一副神情还念到了自己的名讳,是在说什么?她是真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意为之?准备离去的君紫陌顿住,回头眯眼看了下晕过去的女子,冷道,“查清她的身份,酌情处理。”

看着君紫陌大步离去的背影,普林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君紫陌有很严重的洁癖,普林服侍他这许多年自然是比谁都清楚,他想如果刚才君紫陌要是直接没管这个女人或者将晕过去的女人毫不犹豫的甩在地上,这个情他就知道该怎么酌了。

这位细心又体己的普大总管甚是细心又体己的瞧出了君紫陌今日的反常。普大总管高深的瞧着眼前这个情,这个情是个什么情?要怎么个酌法?像往常一样处理,感觉不妥。待普大总管好一通纠结,顿时惹得这朵远近闻名的解语花被自己纠结得没奈何。当然了,瞧着君紫陌自昨晚就格外莫测危险的气息,谁是活过了才会去问东问西,普林显然是还没活够的。

徐琪迷迷糊糊的来到一个林子里,听见前面传来了隐隐的溪流声,便缓缓地寻声而去。

只见前方一男一女皆一身白衫,相拥而坐。女子一头如瀑的秀发倾泻而下,她有着令人魂牵梦萦的惊世容颜,一脸幸福的靠在男子怀里。女子眉间有一颗朱砂痣,这颗朱砂痣使她绝美的容颜更添几分妩媚风情。

徐琪在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呼吸一窟,那男子一身月牙色长袍,长的亦是绝色,眉目若画,面容若月,那一头黑亮而柔顺的青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宛若从天而降的天神,他他除了没有那滴泪痣,竟然跟阿景长得一模一样

一双血红色双瞳深深的注视着怀中女子,一脸的靥足。

血红色那人的眼瞳竟然是罕见的血红色,徐琪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隐隐抽痛,赶紧捂住胸口靠着旁边的树大口喘气。

忽然场景模糊,徐琪只觉头像是针扎一样阵阵的痛,赫然睁开双眼迅速坐起,“阿景!呼~”箭伤一阵撕裂的痛。原来只是一个梦,这样真实而伤痛的感觉,徐琪愣了好几秒才从恍惚中缓过神,让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胀痛难忍。

原来只是一个梦。

四周一片陌生的情形,并非浅语阁她自己的房间,运了运气发现毒也已经解了。心道是哪个好心人帮她把毒解了还很细致的处理了下伤口?琢磨着君紫陌应该没那么好心。

此时已是落日时分,还没找到自己雨轩他们也应该着急了,徐琪开门瞧着眼前正准备推门的丫头,眸色异常平静,女人唇边缓缓荡开的笑惊得眼前的小丫头手一抖,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瞬间门口一地碎瓷,见徐的衣衫下摆被汤药染得狼藉斑斑,一身浅粉的丫头慌慌张张的就着一地碎瓷跪了下去。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