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国玉玺,便是荆山璞玉,即和氏璧,不仅其本身价值非凡,从它出世的第一刻起,就透着传奇的味道。

楚君蚡冒(春秋初年)时,楚人卞和在荆山之上发现了一块美玉,便将它献给楚君,然而楚君找人鉴定,却说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于是楚君将卞和砍去左足。等到楚武王即位后,卞和再次献玉,武王还是不信,卞和又被砍去右足。

楚文王即位后,卞和抱着玉在荆山上哭了三天三夜,眼泪渗出血。文王派人询问,这才叫人剖开石头,果得美玉。楚王将之打磨成璧,后世便将之命名为和氏璧。

到了战国时期,此玉辗转到了赵惠文王的手中,演绎出了「完璧归赵」的精彩故事,随着赵国灭亡,此玉最终落入了秦王政的手里。

而正是嬴政赋予了这块玉神奇的魔力,他做什么了呢?

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命李斯刻下了八个小篆而已,只不过这八个字十分不寻常,便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到了秦末时,秦王子婴素衣、献玉玺于刘邦,此后玉玺便成为汉朝皇帝的专用印章,世代传递,从此成为天朝历代王朝的正统象征之一,不可或缺,后来东晋和唐朝初年,因为没有这块玉,甚至被讥为「白板天子」。

那么这块玉玺此时在哪里呢?

还的确是在王政的手里。

当年汉少帝时,宫中大乱,少帝和刘协慌急出逃,竟一时弄丢了传国玉玺,其后数年不知所踪,直到孙坚率军入洛阳,听士卒说起宫内某处枯井中竟然冒着幽光宝气,直欲冲霄,于是前去打捞,方才让传国玉玺重见天日,孙坚更是欣喜若狂,自认为天命所归。

然而玉玺不仅没有给孙坚带来天命,反而带来了杀身之祸,不久之后孙坚死于黄祖之手,后来孙策欲前往吴郡迎回家人,便以玉玺换得袁术放行,更借得两千兵马,从此龙入大海,随后成得其后更悍然作乱,方才逼得袁术求援王政,引狼入室,最后导致江东彻底易主。

当王政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进入寿春后,当晚便入主楚宫,连袁术的遗孀冯夫人都被占为己有,传国玉玺自然也同样落入了他的手里。

当然,作为一个后世人,王政倒没有和孙坚,袁术一样,将传国玉玺视为「代表天命」的重要存在,这物件稀罕归稀罕,若是放在后世恐怕更能作为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但在此时,在王政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有些价值和历史的玩物罢了,倒没有过于重视。

但不重视是一回事,愿不愿意送给袁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开玩笑,一个私生子张张嘴,老子就要把这等「宝物」双手奉上?

所以王政只是微微一笑,「袁公子何出此言?传国玉玺并不在本将的手里。」

「不在州牧手里?」袁方闻言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州牧若是不愿,直说便是,何必糊弄在下?」

「当初孙策奉上玉玺以向袁术换得兵马,此事天下皆知,如今袁术已败,这玉玺不在州牧手里,又在谁人手中?」

「那是假的。」

王政脸眼珠一转,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便来,「本将当初占得寿春,的确从宫中找出一枚玉玺,彼时亦是十分开心,还曾大摆宴席,与群臣共同赏玩,结果麾下有一能人便发现了此点。」

「哦?」袁方疑道:「如何发现的?」

王政淡淡地道,「袁公子当知传国玉玺如今乃是金镶玉吧?」

袁方点了点头,西汉末年,王莽篡汉,想要得到这块传国玉玺,当时的太皇太后不愿意给,王莽强要,最后太后愤怒之下将之猛掷于地,传国玉玺从此折了一角,后面王莽请了工匠将缺的一角用金子补上,传国

玉玺从此便成了不完美的金镶玉。

「我那位臣子之前曾是工匠,眼力十分过人。」王政道:「他当时便发现金镶玉的部位乃是新痕,而非旧印,故此推断出玉玺并非真品。」

「那这块假的玉玺如今何在?」袁方犹不死心,「可否让在下一睹以辨真伪?」

「袁公子来晚了。」

王政心想老子就猜到你要这么说,哪里会给其这个机会,直接便堵死了缝隙,「既是假货,本将等于也受了孙策的蒙骗,当时便怒发冲冠,心恨难消,一时冲动,便将这玉玺直接毁了。」

「这」

袁方愕然,凝神看了王政好一会,方才说道:「按州牧的意思,这传国玉玺如今还在吴郡孙家人的手里?」

「想来应是如此。」

「州牧如今已得扬州半壁,想来下一步吴郡当是必取之地,到时若从孙家那里寻得玉玺,可愿赠于袁公?」

这个嘛

王政干笑一声,不愿把话说死,授人以柄,只是模棱两可地道:「这玉玺虽然贵重,毕竟是个精细物件,一人便可入怀携带,便是来日攻下吴郡,本将也不敢担保一定能取得玉玺啊。」

「哈哈。」袁方笑而不语,又问道:「那请问州牧,不知打算何时东顾江右?」

「短期内恐怕无法用兵。」

王政微笑道:「我军近年久经战事,不仅三军皆疲,更是粮食缺乏,幸得不久前荆州牧刘表慷慨解囊倾粮相援,方才暂解危厄,此事袁公子也应该有所听闻?」

「略有听闻。」袁方微微颔首,数百万斛的粮食调动,动静自然不小,也不会是几日能可以完毕的,此时天下知者当然不少。

「粮食不足,我寿春军械也是不足。」王政叹了口气,苦笑道:「与本心而言,本将当然希望将扬州早些一统,让江右的百姓们及早脱离孙策、山匪的虎口,然则如今有心无力,估计短日内,怕还是难以东顾。」

眼见王政说的滴水不漏,袁方眼中不满之色一闪即逝,换上亲切的笑容道:「既如此,那此事暂时揭过,不知我冀州与北海通商一事?」

「明日本将让糜芳前来与你商谈吧。」玉玺的事不答应,盐价上王政一样不愿说死,「北海商业由他负责。」

眼见袁方还要说什么,直接挥手截断,「天色不早了,袁公子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这事让咱们两方的手下人谈就是了。」

「你是贵客,远道而来,务必让本将好好安排,款待一番,包管公子不虚此行。」

刚刚迈出内殿,王政脸上的笑容便已消失,变得面沉如水,转身便唤来亲卫,立刻下令,「令郭嘉,张昭和糜方速入宫来见我。」

「诺!」

待诸人进入书房,纷纷落座,王政将方才袁方所言一一转述,旋即问道:「诸位对此事怎么看待?」

公孙瓒的临死反击让袁绍陷入了缺盐的窘状,通商一事自不用多谈,无非是如何应对罢了,郭嘉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以臣之见,此番当助之。,

「哦?」王政侧目问道:「为何?」

「袁方敢于坦诚布公,其实便是摆出了态度,不怕主公不答应,为何?」

郭嘉沉声道:「主公与袁绍,眼下乃是处境相同,一般无二,皆是大战方歇,三军疲惫,短期内不宜用兵,彼此也是心知肚明,可盐与粮同样重要,事关军民生计,影响境内安危,主公若不答应通商,乃至调整盐价,即便不能战,不宜战,情势所迫之下,袁绍也得硬着头皮立刻对北海暂开用兵,如此大战在所难免!」

「这一场大战下来,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两败俱伤,

鱼死网破,甚至给了曹操等其他诸侯坐收渔利的机会,袁绍自然不想,他也认为主公绝对不愿,这正是袁方的底气所在,此乃阳谋。」

这番侃侃而谈有理有据,一旁的张昭和糜芳连连颔首,王政亦是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之前便想到了这一点,眼下的乱世若是楚汉争霸那样的双雄会猎,只要伤敌一千,便是自损八百也可做得,可问题是不是啊!

如今更像春秋战国,乃是群雄逐鹿,既然如此,别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自损四百,都要斟酌再三,全盘考量才是。

既然想到了,那么王政为什么还要问郭嘉呢?

因为不爽啊!

王政虽然还没见过袁绍本人,但从袁方这个私生子的作态便能看出来,这袁家父子真不是一般的狂妄自大,明明有求于人,却搞的他才是弱势一方般的

不仅要他调整盐价,更是张嘴便索取传国玉玺,简直是目中无人,当他王政是吃素的不成!

所以明明理智上王政也清楚,为了利益考虑,为了大局着想,应该答应袁方的要求,可从情感上来说却是真的不爽啊!

你觉得老子一定会配合

老子偏偏不仅不配合,不仅不调整盐价,不开放通商,还要直接断绝盐路,逼你袁绍现在就和老子死磕!

不过这等狠话也终究不过是在心里想想,沉吟片刻,王政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郭嘉的看法,只是嘴上犹自有些怨气:「本将也知此时不宜与袁绍展开全面冲突,只不过袁方这小白脸口气忒大,一副吃定了本将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爽。」

「奉孝可知,这厮不仅要咱们助他冀州解脱缺盐之困,竟还张嘴问本将索取传国玉玺,真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

却见郭嘉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其实主公该答应他的。」

啥?

听到这话,不仅王政大为愕然,连一旁的张昭和糜芳亦是面面相觑,糜芳更是忍不住道:「祭酒何出此言,传国玉玺乃是稀世珍宝,再说世人皆知此物蕴藏龙气天命,如今玉玺落入主公手里,足以证明证明吾主已得天意垂青,乃是真命天子,有此非凡意义的象征,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糜君言过也,不过一块石头罢了。」

郭嘉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道:「哪里来的什么天意垂青,龙气天命,若这传国玉玺当真这般有用,孙坚为何早早陨落?袁术如今又在何处?」

「孙策当初又怎么甘心用它去换得区区两千兵马?」

「这」糜芳一时语塞。

「便是玉玺不能代表天命,本将也没有平白送与袁绍的道理。」

王政剑眉一挑,森然说道:「若是如此,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岂不是以为我当真怕了冀州军?袁绍更会视我软弱可欺,便会得寸进尺,今日他敢索要玉玺,明日是不是就要换成兵马粮草,城池疆土了?」

「自然是不可能平白奉上的。」郭嘉摇头道:「主公且先想一想,袁绍为何会对这传国玉玺心生贪恋?」

「这还用想什么?」王政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无非击败了公孙瓒后,占了幽州,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嘿,便和袁术一样动了做皇帝的心思了吧?」

这个很容易推测出来,袁绍本身从一开始就对献帝这个天子不太认可,初平二年时便想要拥立汉室宗亲的刘虞,是刘虞坚决不肯方才作罢,如今其势力愈发强盛,野心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如此,建安二年袁术称帝淮南后,便被天下声讨,众叛亲离,在走投无路之际,便曾写信给袁绍,「慷慨」地表示愿把帝号让给袁绍。

袁绍当

时虽未声张,心里却是求之不得的,更立刻让主簿耿苞为自己当皇帝寻找根据。

耿苞便说「赤德已经衰败,袁氏是黄帝后裔,应该顺天意、从人心。」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按「五德相生」的「理论」,汉朝是所谓火德(即赤德),火德要由土德代替;黄帝就是土德,而袁家为黄帝的后代,所以袁氏取代汉朝乃是「天意」,袁绍大喜,当即便公开了耿苞的这番言论,更希望获得众臣的表态支持。

不料阵营不一的谋臣们这一次众口一词,齐齐反对,袁绍这才知道时机还不成熟,方才作罢,更担心此事传扬开来,会让天下人看出自家的野心,于是直接把锅给了耿苞,以「妖言惑众」的罪名诛杀。

不得不说,单说做人敞亮上,袁绍确实不如袁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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