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等七人从帐篷里出来后,刘胜他们六个都要去车里看一下那两个孩子和曾秀成。

这时,已等候在外面多时的志乃,走上前来对赵新说道:“主人,车里的那两个孩子和大人已经吃过饭了,晚上我煮了一锅粥给他们。不过吃完之后,那个大人和大一点的孩子就又睡下了。小的那个一直坐在车里陪他哥哥,也不出来。”

赵新到了车内,先拿出药给徐福南和曾秀成分别服下,又拿出体温计分别给这两个人量体温。

一大一小,呼呼睡的很沉,几人都不敢大声。就这样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赵新从两人腋下分别取出体温计看过后,这才对众人低声说道:“小的烧已经退了不少,还有些低烧。明天早上换了药,再吃颗消炎药就没大事了,过两天估计就能满地乱跑了。”

这时,一旁凑上来听赵新说话的徐寿南,突然跪在地板上,冲着几人就磕头:“谢谢诸位老爷……”

不等一句话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远方一把就把这孩子给提了起来,然后还轻轻掸了掸徐寿南的膝盖。

“男子汉要有骨气,别动不动就跪。”王远方看着徐寿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六岁的徐寿南被王远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泪珠一直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

赵新慢慢蹲下,微笑着对徐寿南问道:“小家伙,你晚上是跟哥哥睡还是跟你鲁大叔睡?”

徐寿南环顾四周看了看,问道:“鲁大叔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你鲁大叔在别的地方睡下了,那里也很暖和,放心。”

“那我跟锅锅(哥哥)睡。”

“行,晚上叔叔我睡在上面。”赵新指了指头顶,又指了一下楼梯。“你晚上要是想方便的话,就喊我。”

徐寿南点了点头。

赵新这才领着他回到床前,脱了鞋子和外衣,躺下后,又给他盖上了被子。之后,等其他人都出去了,他把车内的灯关了,自己也下了车。

赵新出来直接对刘胜说道:“晚上你也一起睡车里,你睡二层,我就在下面的沙发上凑合一夜。”

刘胜问道:“怎么了?”

赵新无奈的说道:“大哥,这夜里他们要是上厕所的话,你不得看着点儿?要不然你知道他给你弄哪去,明儿早出门先踩一脚?”

刘胜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了两声。

丁国峰掏出烟来撒了一圈,突然问赵新道:“哎,那个鲁寿山提到的江苏学政刘墉,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赵新叼着烟冷冷一笑:“熟就对了,就是电视剧里的那个刘罗锅。”

“啊?这特么……那你说纪晓岚怎么不出来帮一下呢?”丁国峰觉得朝廷里总会有好人的,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么。

赵新扭头凑着刘胜递来的火,点上烟之后才对丁国峰说道:“你是中毒太深了。电视剧里的你也能信?那特么就是个故事而已。文字狱这种事,哪个汉人大臣敢开口求情?嫌自己命太长?乾隆可是分分钟抄家砍头没商量。”

“唉,原来这么黑暗啊……”丁国峰最后做了总结。

真实的清朝历史,就是这么黑暗。

烟抽完后,大家就都散了。之后一夜无话,可这一夜,各人又有着各自的心思。

不提这一夜里,两小一大三个古人,把赵新和刘胜折腾的够呛。

一大清早,睡的浑身酸痛的赵新就被刘胜叫醒。刘胜去锻炼了,迷迷瞪瞪的赵新叫来阿妙,吩咐她帮着照看三人后,自己跑到车内的二层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了中午。

赵新起床后,下来只看到了依然昏睡的潘秀成。而徐家那两个孩子都没在车里。等出了门,一直等候的阿妙对他说,那两个孩子早上起来后,就去找那个鲁寿山了。

一夜没睡好的赵新也没理会阿妙,他先去了厨房那边要了盆凉水洗脸刷牙,之后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冷不丁的,赵新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皮发痒,抬手挠了几下一看。

靠!中招了。有虱子了。

“阿妙,刘大人他们在哪呢?”

“刘大人他们上午都出去了,还没回来。”

“又出去了?”赵新嘀咕了一句,正想跟志乃说来碗粥喝,就见胜海舟一溜小跑了过来。

“主公,主公。那个雅里哈来了!”

“来了?”赵新精神一振,马上问道:“还是他一个人?”

“不是,他带着两个库尔喀齐人一起来的。三个人,三匹马。他们这次带了很多的皮货来换东西。”

“哦?我过去看看。”赵新抬脚刚想走,又停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他就先去了物资存放点,要了件新的劳保棉大衣套在外面;又找了两块布,一块把头包上,另一块把脸蒙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等一切都弄好后,他才来到营地的东门附近,蹲在一个帐篷后面仔细看去。

赵新藏着的位置离营地大门只有十几步。只见营地东门外,平太正一边指着一匹马上的皮货,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而他对面则站着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土著,正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这人穿着一件深色的劳保大衣,胸口鼓出好大一块,里面像是塞着什么东西;下身是一条用兽皮缝的裤子,脚上一双劳保鞋。

“主公,那人就是雅里哈。”胜海舟蹲在赵新身后解释道。

赵新看雅尔哈神色有点焦急,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最后从平太手中拿过树枝,也在地上涂涂抹抹的。

赵新估计,平太应该是按自己上次提出的换货要求,在跟对方讨价还价,就是不知道这个雅尔哈能不能接受。

他又打量旁边站着的两个库尔喀齐人。只见一个是戴着水獭皮帽子的中年人,胡子十分的浓密,虽然身材没有雅尔哈高,可肩膀十分的宽,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袍,外面还裹着一张兽皮,下身的裤子和靴子都是用兽皮做的;另外一个则是个年轻人,身材也不高,不过却更加瘦弱。身上的棉袍破破烂烂的,外面裹了两张兽皮,下身打扮跟前者一样。

这两人都背着一张弓,腰里还别着一把带鞘的短刀。

“这两个人,你之前见过吗?”赵新扭头问胜海舟。

“没有。之前雅尔哈都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发现有其他人。”

生意规模扩大了?赵新也说上这是好还是坏,来的人越多,知道这里的人就越多,流传的也会越广......

他现在可是极力避免清廷发现自己这帮人。

“我要铁锅,要盐,还要棉袍,鞋。对了,你这里有茶砖吗?”

雅尔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嘴里还一边对平太念叨着。他抬头一看平太一脸迷惑的表情,知道自己太着急了。

于是雅尔哈想了一下,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棉袍;然后就指向了同来的两人,意思是一人一件。

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脚上的劳保鞋,再指了指两个人。

等做完了这些,看着平太好像明白了的样子后,雅尔哈从怀里把上次换来的不锈钢小盆给掏了出来。

好家伙,赵新一看差点乐出声来。当成宝贝了。

只见那个雅尔哈用手一指这小盆,又比划成一尺方圆的手势,最后一伸手,指向了帐篷顶端正冒着烟的铁皮烟囱。

平太这下傻眼了,这是要搞哪样啊?小盆,大盆?烟囱?这玩意是个啥?

赵新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对身后的胜海舟说道:“你去把平太叫过来。”

胜海舟应了一声,连忙跑到营地大门外喊平太过来。B

平太对雅尔哈打了个等一下的手势,转身回到营门处。

“胜大人,什么事?”

“主公让我叫你过去一下,他有话吩咐你。”

等两人来到帐篷后,赵新对平太说道:“他是想换口大铁锅。”

我的个亲娘!平太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那请问主公,这个大铁锅什么条件?”

“咱们这里也没几个,厨房那边用了四个,利吉那里估计就剩一个了。胜海舟,你去找利吉问一下,找人拿过来。另外,你再拿一袋盐过来,我估计这个他们也要。”

赵新吩咐完胜海舟,对方就去找利吉了。赵新这才对平太继续说道:“我估计他还要三件棉衣,三双鞋子。”

“属下也是这么猜的。”平太急忙补充。

“小锅按十张皮子,铁锅就按五十张纯色皮子换。你告诉他,我们也只有这一个了。”

赵新这叫一个别扭啊。面对一个只会满语的土著,自己这边还只能派出去一个不会满语的岛国人。而自己这些人还暂时不能露面,可即便露面了也是然并卵。真够麻烦的。

平太听完,躬身施礼,转身就又去雅尔哈比划了。

雅尔哈见平太回来,跟自己一通比划之后,似乎明白了一口大铁锅只要五十张水獭皮,这可给他高兴坏了。宁古塔一口小铁锅还要一吊半,自己比划了一个大一点的,才要五十张水獭皮,这回真是来对了!

于是他转身向一起来的两个同村人说了一下平太的要求,那两人也是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躲在帐篷后的赵新就见胜海舟和利吉一人拿着一袋赵新买来的盐,身后是四个流民抬着东西。一人捧着三件劳保大衣,一人捧着三双劳保鞋,另外两个人则抬着一口大铁锅。

等这群人走到营门处,雅尔哈和同村的两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好大一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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