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东疆,灯火通明,各方的府园内听着妻儿的哭诉与百姓们不知何事而赶往城主府看个究竟的人流们。整个东疆,今日哪怕已是如此深夜,也未有一人安然入睡,穆若颖坐在正堂之上,敞开府门看着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送至堂前,等整个正堂堆不下了,就往后院而去,各府的人出了又进,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心甘情愿的将那些民脂民膏送入城主府。

百姓虽不知箱子中藏有些什么,但猜了个大概也知道又是官商勾结的那一套,只是不解为何今日这些事要摆在明面上做,平地里好歹那些个富商还给自己留些脸面,今日是全然不顾了?而正堂里坐着的那个大人,清高桀骜,丝毫不像是在收受贿赂的模样,着实让他们有些张皇,到底为何今夜的东疆如此热闹?而那些往日里贪婪淫放的商贾们却哭丧着、又逐赶着将那些财宝们送去,好似那些东西会要了他们性命一般。

不知过了何事,倒了天微微蒙时,东疆城里才不是人来人往的模样,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回去睡了,那些个商贾们在城主府外跪了一夜,只希望穆若颖能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携着妻儿安稳度日,城主府里的下人们也终算是钦点完了所有的财物,等着天明之日还给东疆的百姓。这些宝物,能够他们不劳作的活上三载有余,东疆城也算是能够完好如初的还给东疆公主,至于百废待兴,重整例律,那是一个国家的自由,是东疆公主要承担起一个君王的责任,这是楚凌然的承诺。人背负着屈辱与历史,在轮回中不会往前看,只有新的身份与地位才能让一切往着光明的地方前行。

一早晨起,穆若颖、楚凌然与何祁宇三人登上了城门之外,另外身边还有一个素未出现过众人眼前,男子打扮的一个瘦弱士兵,他站在楚凌然的身后,藏去大半个身子。楚凌然派了身边的人去将东疆城的百姓集结于此,至于那些个商贾们,也早已被楚凌然手下的人抓来捆绑在城墙之上,用一根粗布绳倒吊着他们,随着城郊的风,他们的身子也剧烈的开始摇晃,大声呼救却没有一人真正的怜悯他们此时的遭遇,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等待着东疆城的百姓集结齐了,楚凌然站在城门上,俯看那几十米下的民众,其实大家都明白,所谓君王,也不非就是楚凌然而已,在这乱世,谁都说不准究竟这个少年将军藏了多少实力等待着有朝一日做一个真正的君主。所以没有人敢质疑楚凌然的决定,百姓或是将领都给予楚凌然一个帝王的待遇,那就是臣服。

“东疆城的子民,我遥记得三年前,我率兵之下,夺了你们的城。我是一个将士,我要做的就是赢每一场朝廷要我赢得胜利,但我没有想过因为我的缘由,让你们过着如此罹难的生活。那时的东疆,富饶而快乐,不似如今……我很惭愧,我自知无法弥补你们多年来的屈辱,可本将愿意代表朝廷,还你们些什么!”

东疆的百姓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亡国之人能听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的一声抱歉,他们自然是感激的,却也觉得这些不过是些让他们足以体面的活着的话而已,却不能改变他们奴隶的身份与贫苦的人生。

“这些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多年在你们这儿得到的金银,今日我悉数还给各位,保你们生活安康多年,接下来东疆…国的富庶还得你们自己创造。”

楚凌然把“国”一字说的尤为之重,自三年前,朝廷便将东疆纳为己有,一个国家瞬间转变成了一座城池,没有丝毫尊严的活着,任人宰割。东瀛的百姓们数次来犯挑衅,可他们却束手无策,他们只是一座可以被割让给任何国家的城池而已,东瀛有尊严,所以他们强大到可以挑衅中原,可他们放弃了一切,海上的繁华,农业的耕种,因为他们未曾被赋予尊严二字。

“国?”

东疆的百姓哗然,他们不敢相信一个将军会赋予他们重生的机会,他未得皇上执意,便可使东疆的土地划分出中原版图吗?可是他们忘了,这个天下,一般的土地都是楚凌然半生戎马所打出的,另外一半也多亏了洪舜尧而已,那个安坐在京城的皇帝,只希望民不暴乱,他根本不在乎是否他的百姓安康富足。

“是,你们自由了。从此你们不属于何国境内,你们自拥国君,若他日免不得兵戎相见,我也不希望我亲手赦免的城池,是一副不堪一击的凄惨模样。你们的海上技术绝不比东瀛差,东瀛如今横行至此,连整个中原都不放在眼里,我军率兵讨伐,无非是还我福湾百姓一个家园,一份尊严而已。”

楚凌然望着城墙下那些百姓从轻声啼哭到放声哀嚎,这三载的屈辱与不甘似在这一刻被全部释放,他们从未想过上天愿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感知到自由是何滋味,让他们明白不用在过着饥不裹食的生活是如此美好。只是…曾经的国主终归是不在了,如今的东疆真如同一盘散沙,无人管辖又怎会强大呢?

楚凌然露出了身后一直藏着,如今也哭的泣不成声的一位矮小身材的将士,那位将士满满从额间开始撕下自己的面具,东疆的百姓从未见过易容的如此精湛之人。眼神纷纷焦灼在这个人身上,慢慢的…他们才惊觉,那不是别人,而是前朝公主——上官黎岫。他们本以为此生无缘相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给他们足够依托的信仰与希望。楚凌然对他们来说再也不是杀伐冷血的将军而已了,整个东疆既然盛了楚凌然这份恩情,也必当倾力相报。所谓自由,无非是人们认定的界限而已,但此刻,整个东疆脱离了中原,是由于中原之主仍是龙椅上的人,但倘若他日…龙椅上坐着今日城墙上站立之人,那个唯一有资格去一统天下的豪杰英雄,整个东疆无论是一字之“国”抑或是其他,也必当为了楚凌然马首是瞻。

“东疆百姓,今日我上官黎岫在此立誓,我登基一载便不会有德任何人在欺辱你们。东疆百废待兴,让我们一同努力。随楚将军一同伐了那东瀛皇帝的人头,为我们曾经受过的屈辱画上句点。”

“今日我替中原行最后一道封令,封上官黎岫为东疆后主。”

“东疆后主?”

上官黎岫做惯了皇室里护佑着长大的娇气公主,自然是不明白一个后主代表着什么。

“是,后主。所谓“后”,两层意思。前朝东疆王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是遗孤,你担一个后字,还你国土一个盛世太平。而这天下,前者有一个荣安国主,她是位奇女子,天下人尽知,一位女子担得上中原右相,尊荣的背后是需要多少的毅力与能力。你是这乱世第一位女君王,一个后字,令为一主。你是东疆之后,也是东疆之主。”

上官黎岫方才明白楚凌然言语中的深意,她自然知道此刻她身边的一位不起眼的将军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荣安国主。这个女子何等的手段与能力自己是亲眼见证着一路而来,她若是想治理一个国土,又怎是如此容易之事,她早该抛开有父兄护佑的虚幻梦境,去为她的子民开创一方天地了。

“好!今日起,我乃东疆后主,承黄天后土之恩,奉东疆子民之任。光照我大疆,千载不败!”

“是!公主万岁!将军万岁!”

春日的风也是可以涩腥浓烈的,就如同现在,一句万岁,楚凌然自这一刻便再也藏不住与朝廷对立的局势了吧,待几日后他平了东瀛,皇帝也终于惊觉他的打扮将领都随着楚凌然东征西讨,最后一站,便是自己的龙榻了。楚凌然、何祁宇与穆若颖终究还是走上了棋子的最后几步,就如同当日与洪将军所说一般,一子错,满盘皆输,楚凌然与清风的家国愁,何祁宇对母亲的眷恋终于要向京城去讨伐了。可楚凌然当得起那身万岁,全天之下,也莫非楚凌然一人不挡。

东疆的沿海军事已是很久不曾动用过,百姓显得有些生涩,但是仅仅用了一个下午,他们便能开始在海上操练军队并且熟悉海上风势与情形。楚凌然与东疆几个最老的将军们在城主府中商讨着对东瀛的海战,他们用了一个下午便描绘出了东海两岸的海势情形,勾勒出一张完整的地图交由楚凌然。

“若是沿着海岸一路东行,必定惊扰到东瀛的军队,他们大多部署在靠福湾的那一侧,我福湾百姓有近半数皆在东瀛敌寇手中,此计不为上上之策。”

楚凌然听着那几位老道的将领的行军手段,自然也与他想的不差甚己,如今有了东疆百姓的协力,拿下东瀛也算是轻而易举,只是东瀛军队大多部署在靠福湾之地,倘若他们贸然进攻,福湾百姓在劫难逃,那不是他们想要的下场。

“将军何解?”

“前几日,我便派人将福湾百姓悉数召回,等着东瀛再次进犯的那一日,我福湾百姓应都被东瀛人带上自己的国土,进入地牢才是。东瀛地牢,应是海下结构,我需军中几个精通水下的救出我国百姓,我们绕开东海,一路军队来到福湾境内,另一路军队直捣东瀛皇室,取了那狗皇帝的性命,再去东瀛的沿海与我方汇合。我们在福湾与东瀛的交接处灭了东瀛所有的兵力。”

那几位将领听了楚凌然所有的计谋,方觉为何这个将军能在如此年纪便赢得天下,他眼底的光并非贪婪却颇有欲望,他想要的计谋,是快速而有狠绝,不留一丝希望给东瀛,东瀛这个国度,必将会为自己得罪了楚凌然爱戴的百姓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将军怎能确保,在海上之战,我们就有足够的优势呢?”

此计的确妙,甚至能够瓦解整个东瀛士兵的士气,若他们望见自己国君的头颅被他们砍下,而整个王室也是尽在中原的手中。这份痛楚,没有人能比东疆的将领更能体会。只是若两军错过了交汇的时机,楚凌然分出的一半军队还留在东瀛皇室,自己却领着另一半军队与整只东瀛正面交锋,实属危难。

“我自有法子,可脱他们三个时辰。”

楚凌然所指的便是与刘任连夜采摘的罗刹花,他会在东瀛军队中燃尽,此时便等着与东疆汇合便可,他绝不会给地方留任何一个出口去逃亡,即使两军开战,他从不会选择一个不足够弑杀的方式,他要东瀛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千倍的代价。东瀛的妇孺在东瀛遭受的屈辱,他中原所承受的讥嘲,没有一个人能幸免,东瀛曾经的狂妄必当奠定了今日的惨况。

“我要的就是东瀛人的血洒在我福湾的土地上,滋养我福湾的花花草草,让我福湾那些未回故乡的亡灵们泉下有知,让那些白骨记得何国不曾抱起他们,有人会带他们回家。若这乱世注定以杀止杀,我楚凌然绝不畏惧半分。”

楚凌然言语笃定,他一直在人们心中只是个无情将领的形象,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不需要一刻仁心,一份对于国土的眷恋,对待百姓的不忍。但是一个天生的帝王,绝不能是生灵涂炭而麻木不仁。他要爱戴他的百姓,要珍重地下为国土牺牲的亡魂,这些…楚凌然悉数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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