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知道我在上夜班后问我:“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呢?还要上夜班,对身体伤害太大,你不能换一个工作吗?”他强烈反对我上夜班,我答应着他,说有合适的工作了就换。其实我也在考虑做到下次上夜班之前跟老板谈谈,看能不能不上夜班。等到下一次上夜班的时候我就上了有一个月的班了,总觉得老板会答应我的要求,以我做事的认真劲还有我的工作经验,他不会再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员工,不是说没有比我更好的,而是比我更好的不会屈尊在这个小店里。

我的睡眠一直不好,虽然我已经对云飞彻底失望,就把他当了一个与我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来对待,不管他的人在哪,也不管他的钱给了谁。陌生人而已,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再对我的心情有丝毫影响。只是午夜梦回,那些刻意忘记的往事,会像冬眠的蛇一样突然苏醒,那些伤口又会再一次的流血疼痛,又一次次的让我从梦里哭醒。或许,刻意忘记并没有真的忘记,只是潜伏在了意识深处。

又到一年栀子花开的时节,远远的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拿了一捧栀子花,一边走一边将花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然后幸福就从嘴角开始绽放开来。

市场门口有人在卖唱,一个瘦小的男人,用一个轮椅推着一个微胖的女子,旁边一个大的音箱,音箱固定在一个有轮子的底板上。女子那短粗的腿有点变形,关节以一种很奇怪的样子向外扭曲着。她的右臂只到手肘那里,话筒用唯一正常的左手拿着,也不知道是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洪亮,还是因为音响的效果,或者是两者都有,她唱的歌都是当下很流行的,她的歌声不是非常动听,但是也不难听。进出市场的人很多,有的看都没有朝他们看一眼,有的只是匆匆瞟上一眼,没做任何停留,也有很多人一元两元五元十元的往她面前的一个圆桶里丢钱。每有人给钱,她便停了唱,甜甜的说声“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在卖唱女子的对面,有一个年轻的很瘦很瘦的女子,跪在地上,前面铺着一张广告纸,我有点好奇写的什么,就走了过去看了看,随意看了看,好像说的是她女儿生病了,需要钱治病,希望大家可怜可怜捐点款。面前也放了一个装钱的小桶,但是明显没有那个卖唱女子收到的捐款多。

我给了那个卖唱女子一元钱,然后走回店里,一抬头,看到杨哥正盯着我笑,他问道:“你为什么不给那个跪着的女子钱呢?”

我笑着说:“唱歌的那个明显的有残疾,值得同情,可是那个跪着的女子,看她写的家庭地址,是外省的,如果她女儿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她不是应该陪着她女儿看病吗?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我不太相信她。”杨哥看着我呵呵笑着说:“好多乞讨的都是骗人的。”

如果走进市场里面去,还可以看到两个经常乞讨的男子,不管温度高低,平时都是光着上身,都是脏兮兮的,同样的将音箱和装钱的桶子固定在一个带有轮子的板子上,然后旁边还有一个袋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不同的是一个是坐在地上,用手撑着一点点往前走,露出来的上身长满了鸡蛋大的脂肪瘤,看上去慎得慌。另一个是趴在地上,一只手没有了,用了仅剩的那只手,推一下音箱,再用力在地上推一下,然后整个人就那样在地上摩擦着前进。

市场门口乞讨的人来来去去,同一个乞讨者呆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天,而里面的那两个男子,好像乞讨了很长很长时间了。

这天下午四点多,我刚忙完,在收银台附近和杨哥聊天,进来一个男子买烟,穿了件深绿色外套,牛仔裤,脚上穿着皮鞋,穿着很齐整,但总给我一种肮脏的感觉,我不觉多打量了两眼,又觉得好像见过,很眼熟。

待那男子走远,杨哥笑着问我:“怎么?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我使劲点着头:“嗯,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杨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个笨蛋,他就是每天弄的脏兮兮的,光着上身,长了很多脂肪瘤,在市场里面乞讨的那个。”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是吧?他会走路?”杨哥很肯定的说:“你明天注意看好吧,他每次到了前面那个巷子,就会把衣服拿出来穿上,把东西收好背着就走了。”

隔了两天,我正在往货架上补货,杨哥突然喊我:“你快来看,那个乞讨的就要回去了。”

当时店里也没有什么顾客,我便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点点挪动着过了马路,看着他身旁车来车往,我不觉替他很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车撞到了。他安全的过了马路,然后朝杨哥说的那个巷子口移动。看着他快到巷子口,我也往那边走去,隔着一条马路偷偷的看着他。

果然如杨哥所说,他进入巷子里面一点点,便打开他随身带着的那个行李袋,穿上袜子鞋子,然后穿上上衣外套,再把所有的东西收拾进袋子,然后背着袋子大步流星的走进巷子深处。

我闷闷的走了回去,有点被欺骗的感觉,替所有被他欺骗了的人不值。一回到店里,杨哥就笑看着我问:“这下子相信了吧?”我说:“他既然好好的,干嘛要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去乞讨呢?”杨哥说:“懒呗,这样子讨钱又不费什么劲,你别看他这样子不起眼,不仅抽烟,还经常出去找小姐。”

我说:“这样子的人,利用别人的善心,过分!”

做满了一个月,我去跟老板辞职,其实辞职不是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不上夜班。果然,老板对我辞职很是意外,问我做的好好的干嘛不做了,是因为什么?

我看着他说:“我本来睡眠就不好,白天更是睡不好,每次上夜班以后,一天能睡到四个小时就是很多的了,基本上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没休息好感觉人很累,受不了。”

他看了看我:“你在我这做了这么长时间,杨哥他们都说你做事无可挑剔,就像是给自己做一样的用心。”他想了想说:“那要不这样,你从明天开始上高峰班好吗?就不用上夜班了。”

我假装考虑了一下,然后说“行!”其实心里很开心,上高峰班,给悦悦做饭就更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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