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被皇上派去凤阳守陵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不少曾被锦衣卫或东厂所害之人,这时纷纷上街放鞭炮庆祝。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由于魏忠贤近年来牢牢把持朝政,所以魏党之人实在多如牛毛,这些魏党中人此刻人人自危,精明些的四处活动送礼,希望能在这场危机之中平安度过。

天启七年十一月六日,魏忠贤率领数百仆从,以及一千余位亲卫军,浩浩荡荡地向凤阳而去。

这已是他离开京城的第三日的,十一月的北方,寒风凛冽,即使魏忠贤坐于那车之上,此时也以感觉疲劳不已,苦不堪言。

“九千岁,前面就是河间府阜城县了,不如我们去暂歇一晚吧。”亲卫首领李朝钦在马车外恭敬地问道。

魏忠贤看了看天色,原本挂在西天的那轮红日不知何时以不见踪影,他锤了锤坐得有些酸麻的大腿,说道:“好吧,这一路人疲马乏的,大伙儿都歇会吧。”

李朝钦答应一声,打马去前面传话,众亲卫及仆从听到终于可以下马休息,人人均是兴高采烈,雀跃不已。

阜城县是个小得可怜的县城,一条长街从头至尾,也不过半里远。街上共有三家客栈,李朝钦选了一家最大的,名为悦来客栈,这所谓阜城最大的客栈,也不过数十间客房。

“掌柜的,这家客栈我们包了,让不相干的人都快些离开吧。”李朝钦大声喝道。

掌柜的是一位五十来来岁个子矮矮的老者,见对方十几人身穿铠甲,腰悬兵刃,早已对其大为惧怕:“这位官爷,不知道您们有多少人住店呢。小店尚有二十来间客房是空的,该够诸位官爷住的了。”

李朝钦一拍桌子,喝道:“老子让你赶人你就赶人,你在这废什么话,惹得老爷性起,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店。”

“哎呦,官爷,小店不过小本买卖,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过小人吧。”客栈掌柜哀求道:“阜城本来就小,这好不容易小店住了些人,若将他们请走,以后谁还敢来小老儿这住店呀,你老就当行行好。”

李朝钦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喝道:“少啰嗦,你不肯去赶人,老子帮你来赶。”他向后一挥手,身后十数名亲卫会意,一齐向二楼客房冲去。

李朝钦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上:“快去准备热水,准备好久好菜。”

那掌柜的担心地向楼上瞧去,不一会客房揣门声,惊怒喝骂声,兵器出鞘之声,一一传来,只惊得他魂飞魄散。

“大爷,大爷,你行行好……别呀,别,唉……”望着数十人拿着行礼慌乱地从楼上客房中飞也似的逃出,他又惊又怕。

“还在这愣着干嘛,快去将房间打扫了。”李朝钦刷一声拔出配刀,喝道:“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热水,好菜好饭,不然就要了你的小命。”

掌柜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听到这话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去了。

客栈中小二,厨子等见这伙人实在不好惹,也是又惊又怕,悄悄向门口逃去。

“谁再敢逃跑,老子就劈了他。”李朝钦一刀猛然向身前木桌劈去,只听“咔嚓”一声,一张实木所制的方桌被劈得不成模样。

几人已溜刀门口,听到他的话后人人面无人色,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乖乖回去干活。

不一会,远处传来马嘶长鸣,蹄声得得之声,李朝钦急忙抢出店外。

“九千岁,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先下来歇着。”

此时早有仆从将魏忠贤扶下马车,他打量了一眼这家悦来客栈,眉头微微皱起,随后想到此刻自己的处境,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马儿都累了,找人去将它们照顾好。”

“九千岁,先让属下领您回房休息,一会好酒好菜便会送来。”李朝钦躬身答应,而后说道。

魏忠贤转头对身旁的一位中年大汉说道:“公孙先生,这一路辛苦了,这客栈简陋了一点,就先勉强将就一晚吧,等到了凤阳,我再命人为先生造一座宅院。”

“九千岁实在太客气了。”公孙遒说道:“眼看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我虽觉得没问题,但这一行随从只怕难以熬过去。”

“要不是公孙先生指点,我尚还蒙在鼓里内。”魏忠贤转头对李朝钦吩咐道:“到时候寻一座大一点的城市,购买足够数量御寒所需的衣物。”

上千人一齐挤进了这家小小的客栈,令客栈一众伙计苦不堪言。魏忠贤所住的当然是客栈最大的一间房,但对于住惯了大宅院的他来说,这实在是太过简陋。

“公孙先生,这房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多了。”

公孙遒微笑道:“这比之在马上奔波,已强得太多了。”

“唉,从京城传来消息,我的那些孩儿们,都被小皇帝抓的抓,罢官的罢官。”魏忠贤叹道:“当初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九千岁为他们朱家立下汗马功劳,希望小皇帝不要赶尽杀绝才好。”

“回想起当初他刚刚即位之时,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口一个厂公,给足我面子。”魏忠贤望着门外,回想往事场景,也不禁无奈苦笑:“没找到才过去两个月,这小子就对我下手。”

“九千岁隔壁跟他一般见识,此去凤阳未知是福是祸,以后天高皇帝远,还不是由九千岁说了算。“公孙遒瞧出他眼神中的落寞与不甘,便安慰道。

“我魏忠贤纵横宫中数十年,没想到竟然败在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实是一种耻辱。”魏忠贤双手握拳,满面狰狞地说道。

“九千岁若是心中不愤,我这就转头回去,将朱由检这小子的头割下来,献于九千岁,以做厂公的下酒之物。”公孙遒双目突然射出精芒,向北方望去,似欲望穿虚空。

听到他豪气干云的话,魏忠贤脸上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之色,跟眼神跟着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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