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秋离凤当然也没有很想要去刨根问底的追问。

秋离凤并不是那种对什么事都想知道个究竟的人,他与段南山算不得十分相熟,虽说他和白落裳是因为段南山才认识的,但相较而言,他与白落裳还要更为相熟一些。

在秋离凤眼中,段南山就是一个冷面冷心的冷人,所有世间的生老病死恩怨情仇都看不进他的双眼,一心归道,不问红尘,就算一刀扎进心口也不会痛。没想到这样一个冷人竟然会找到他千里迢迢给白落裳送这么一颗药丸,究竟是什么药丸如此让段南山紧张呢?

虽然有点好奇,不过他的好奇心向来不强,想一想也就过了,并不会刨根问底的去深究。

白落裳朝秋离凤拜了拜,感激道:“多谢秋大公子帮在下送这封信过来,实在是感激不尽。”

秋离凤摆出一副冷漠而轻蔑的神情,瞟了他一眼,说:“感谢的废话就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是白白替子雲道长走一趟,你不是还答应要为我办三件事的吗,我们只是公平交易。”

白落裳想了一下,点头笑道:“这么说来,我也确实是不用客气。”

见白落裳一脸互不相欠的表情,秋离凤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说:“刚好,我想到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么快?”白落裳明显一呆,有些意外的瞧着秋离凤,虽然嘴巴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可那表情显然是带着一丝诧异和不满。

秋离凤自然是一目了然,于是冷笑道:“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后悔了?”

白落裳立马摇头,“不,我是说我很乐意帮忙,大公子请讲,无论何事,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秋离凤晃悠悠地转着手中的竹箫,诉道:“那就先谢了,其实我想请白大侠帮的忙也不是什么难事,绝不会让白大侠做牛做马,也不用赴刀山火海,我只是要凤凰血玉。”

“什么?”白落裳几乎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等着秋离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的耳朵并没有毛病。

什么叫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凤凰血玉?凤凰血玉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秋离凤风轻云淡的瞅着白落裳,神韵翩翩,宛如谪仙:“你不是正打算去凉州吗?”

白落裳木讷地点点头:“是去凉州没错。”

秋离凤拍了拍手:“我跟你同行。”

说了半天,他还在固执着这一件事。

白落裳盯住秋离凤看了半天,好像是要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也想要看清楚这个人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同行。

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出,他看见的,只不过是秋离凤很凶的眼神。

秋离凤总是很凶。

白落裳抓了抓头皮,有些懊恼道:“这怎么行?大公子真是爱说笑。”

秋离凤眉毛轻挑,淡笑着威胁道:“我在说笑?”

白落裳惊讶的表情赶紧收起,改口道:“大公子显然不是风趣之人。”

秋离凤沉下脸来道:“你适才说什么?”

白落裳眸光闪了闪,识趣道:“我说是我的荣幸,不过大公子不回伏仙山庄没关系吗?这正月未过,你就这么出了山庄,老庄主难道不担心?伏仙山庄二月不是还有每年例行的祭典吗?你不在山庄,真的没问题?”

秋离凤的脸色本来很难看,听白落裳这么说着,渐渐的也就缓和了不少,微微勾了笑:“这个就不劳白大侠担心了。”

这个的确不是白落裳担心的,他从来都只会担心自己,他不让秋离凤和自己一起赶路,只不过是想要自己更加自在一点罢了。

搓了搓鼻子,白落裳叹气道:“这一路少不了风餐露宿,以在下之见,大公子还是先会伏仙山庄,待我取回凤凰血玉,再给你送过去可好?”

“不好。”秋离凤看也不愿意多看白落裳一眼,侧开头,傲然笑道:“你是个酒鬼,办事不牢靠。”

白落裳轻叹一声,道:“我保证在办正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喝酒。”

秋离凤冷哼道:“只怕到时候等你酒醒,什么大事都过去了。”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也不是时时都是醉的,现在也很清醒。”

秋离凤道:“你此时清醒,却难保彼时不会糊涂。”

看样子,大美人公子是非去不可了。

白落裳好像也不得不放弃了。

在争论一件事情上,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赢过。秋离凤固执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也让人毫无办法。

“晚上很冷,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吧。”白落裳提议道,“我牵马,大公子的马呢?”

秋离凤反倒是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打算,闲闲散散地立在原地,“要能找着,早就找到了,你平常都怎么睡的?”

白落裳微微抬了抬眉毛,指了指树枝,“就在上面呀。”

秋离凤脸色略变,从鼻腔发出“哼”的一声,然后就转身大步走开。

“大公子……”白落裳本来是想要问他要去哪里的,结果就看到衣袂飘飘的人已经依着一棵大树坐了下去。

秋离凤抱着竹箫靠坐在树下,神色沉静。

白落裳轻声问:“大公子坐这里没关系?”

秋离凤淡然道:“能有什么关系?”

白落裳道:“这风大,大公子不如进庙里坐。”

秋离凤合上眼睛,“你为什么不进去坐?”

白落裳想了想,没说话。

虽然秋离凤为人有些浮躁易怒,性格也有些骄横跋扈,但头脑却着实不错。

那漆黑的庙殿内一定有着什么,白落裳的直觉是不会有错,他原本想请秋离凤先进去看一看,没想到秋离凤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算盘。

一弯明月,银光如水,宛如薄纱轻盈,带着一丝冰凉。

静静的夜,淡淡的光,在这样的晚上,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月光下酒,也还不错。

白落裳凝眸月色,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看过月亮,此刻,竟也心境如月,皓然清明。

月光已经不再是红色的,而是淡然的银色。昏黄的从天际铺泻而下,笼罩住正片漆黑的密林。破旧的城隍庙在月色里,显得非常不真实,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原本在这样的一片月光下,万物都该是模糊朦胧的,却有一处不一样。

鲜丽的红色,就算在昏暗中也泛着耀眼的光泽。

那是秋离凤的红衣。

分明只是红色的锦缎,却能在夜里发光,似是镶了无数红色的宝石。

比红色宝石更加惹人注目的是秋离凤的脸。

莹亮的月光打在秋离凤的脸上,让他白皙的皮肤变得越发通透,温润的像一块剔透的美玉,散发着比宝石还要夺目的光彩。

白落裳突然重重的拍了拍自己脸,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一定是有毛病,他居然不知不觉的就对着秋离凤发了呆。

秋离凤却是长得非常好看,但这不是他应该对着那张脸发呆的理由。

归根到底,是秋离凤的那张脸太邪气了。

一个男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呢?

和顶着这么一张脸的人一起上路,白落裳忽然觉得这一路一定会有数不清楚的麻烦。

白落裳跺着脚,在那里走来走去,紧紧皱着眉,像是正在为什么犯愁,然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秋离凤夺命的手段,是众所周知的狠绝,而他夺魂的手段却比他夺人性命的手段更加高明。他在夺人性命的时候还要动动手,动动脑,或者动动嘴。但是夺人魂魄却可以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给别人看他的脸就行。

世间有无数高明的武学,但是没有一种武功能比得过光用一张脸就能打败对方的能力。

这样胡思乱想着,白落裳突然感叹起来,心道:秋离凤果然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秋离凤危险不危险?

答案当然是危险。

秋离凤聪明不聪明?

答案当然是聪明。

秋离凤的心思细致不细致?

答案当然是细致。

秋离凤无疑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因为他已经看出白落裳正在胡思乱想,看着白落裳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烦躁。

如果一只蚊子一直在你耳朵飞来飞去,你会不会感到烦躁?

但是秋离凤还是忍下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还假装没看见,因为他很清楚,白落裳的脑子有时候也还是会变得不正常。

白落裳忽然停了下来,走到秋离凤面前,居高临下的盯住秋离凤的脸,皱着眉沉思了半晌。

秋离凤几乎快要被白落裳的目光瞪得发火,但还没有等他睁开眼睛,白落裳又退了回去。

发现人走开,秋离凤也就没有再睁开眼睛。

他是真的感到有些累了。

一路从迁竹赶路过来,因为白落裳的行动实在是太快,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才在桐虎山截住白落裳的路。

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闭过眼睛,这时放松下来,人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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