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楚墨宸提出要离开已经过了三日了,楚逸寒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楚墨宸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才想走,等气消了也许会改变想法,谁知楚墨宸真的每天都在收拾行装,还和云沁雪去宫外购置楚国的特产,各种各样买了许多,看样子要离开的决心分外坚定。

楚逸寒苦恼非常,这几天连上朝也是精神缺缺。今日早朝没什么大事,他刚想挥挥手让太监总管孙广德宣告退朝,这时户部尚书潘之道站出来,朗声道:

“皇上,臣有事起奏。”

楚逸寒勉强打起精神来,问道:

“卿所奏何事?”

潘之道清清嗓子,开口道:

“启禀皇上,臣接管户部已将近十年时间,所以有关钱财之事总是比旁人要关心许多。臣发现近几个月来,少阳城中风靡起一种穿衣风格,谓之夫妻仿装,正是夫妻二人穿着同样色调和材质的衣服,看似相同却在细微之处又有不同,广受百姓喜欢,是以今年布庄和成衣铺的生意远远超过往年。不过因为没有统一管理,所以衣服布匹的质量也是良莠不齐,难免出现浑水摸鱼的牟利之人。臣以为,可以由户部出面将此事垄断,由官府的织布厂负责布匹原料,选择一家布庄由他们来独家制作,然后分配到各大成衣铺售卖。这样便可以保证衣服品质,而如此大批量制作还可以降低售卖价格,让百姓更易接受。此举可以让百姓受益,国库有钱流入,还能维持市场秩序,臣以为是一举三得之法。”

潘之道对于经商敛财这事十分有心得,楚逸寒点点头道:

“是可行之法,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皇上,臣还想请另一位高人协助。”

“谁?”

潘之道抬起头看着楚逸寒,开口道:

“皇上可知道,这风潮是谁人引起的?”

楚逸寒听得满头雾水。

“有话直说。”

“皇上,这夫妻仿装之事,正是三皇子和皇子妃回来后在宫外住的那几天,由他们二人引领才盛行起来的。臣认为三皇子是经商的奇才,若是由他领导此事,结果必然会更好。”

潘之道之前说的是协助,现在说的是领导。楚逸寒没有细听其中的区别,不过潘之道的话却让他茅塞顿开。

是啊,如果派给楚墨宸些事做,他不就无法脱身了吗?再说户部只是专管钱粮之事,也无什么能掀起风浪的实权,皇后和太子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楚逸寒眼前好像一下拨云见日出,他赞许地对潘之道说:

“没想到爱卿除了头脑精明,还是个雪中送炭的救星。好,就让墨宸来负责此事,你从旁协助。”

“臣领旨。”

潘之道躬身退回到队列之中,将嘴角笑意掩在宽大的袍袖之下,再抬起头,脸上只剩一派刚正不阿之色。

三皇子,这第一炮,我打得响不响?

下朝之后楚逸寒就找来楚墨宸,把这事告诉了他,意料之中的,楚墨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会染指朝堂政事,父皇请收回成命吧。”

楚逸寒苦口婆心地劝说他:

“这怎么算政事呢?就当儿子为父亲赚点钱,你也不肯吗?”

楚墨宸笑着说:

“父皇莫要当我还是孩童,拿这种话来哄骗我。我现在只是住在宫中尚且能招来闲言碎语,若是再沾手了政务,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逸寒闻言板起脸来。

“是谁在背后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你是我楚国的三皇子,谁敢动你一根手指?”

楚墨宸沉默了,楚逸寒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开口道:

“墨宸放心,只要你父皇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楚墨宸看着楚逸寒,轻声说:

“这次我为了看望父皇而来,却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赌气要走,是儿臣不孝。”

楚逸寒觉得心中一暖,见楚墨宸态度已有松动,便趁热打铁地说:

“那墨宸正好将户部这事接手,每天有事做,也就没时间听别人的闲话了。”

楚墨宸低头想了很久,才开口道:

“好,那儿臣就遵父皇旨意,帮楚国做点事。”

楚逸寒顿时喜上眉梢。

“如此甚好。之前因为南方各地春旱拨了不少钱财过去救灾,现下国库吃紧,户部的担子不轻,墨宸就辛苦些吧。”

“为父皇解忧,谈何辛苦?”

楚逸寒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解决了这几日一直心心念念的难题。

楚墨宸回到揽月阁后,写了封信让轩辕昇悄悄送到潘之道府上,顺便将刘筌珍藏的野山参也带去了两株。他站在窗前看往东宫的方向,轻轻笑了。

户部我已握在手中了,不知太子你此刻是否正怒火中烧?

梅斌扬已经在屋里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头都晕了,楚墨临叫住他说:

“岳父稍安勿躁,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梅斌扬焦躁地说:

“殿下难道就不着急吗?三皇子已经说好待两个月就走,现在皇上却突然下了旨,又让他管理起了户部来,这不就是让他渐渐插手朝政的意思吗!”

楚墨临气定神闲地说:

“父皇只是想借此机会将他在身边多留些时日,或许并没有其他意思。”

“殿下!皇上现在是没有其他意思,但是看三皇子的手段,他这招以退为进既得了皇上的信任,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慢慢地,皇上定会对他另眼相看了呀!”

“那岳父有什么好办法呢?”

梅斌扬一时语塞,楚墨临示意他坐下,开口道:

“从一开始,父皇对于墨宸的事就不与别人商议,都是一锤定音,难道我们还能抗旨不成吗?”

梅斌扬愤怒地说:

“潘之道定是瞅准了机会,趁我去军中巡视缺席早朝,才敢提出这样的提议,我若当时在场,势必要力劝皇上三思而行!”

楚墨临却笑了。

“岳父真是气糊涂了,父皇有意留下墨宸却苦于没有良方,潘之道此举直接遂了父皇所想,岂是旁人能轻易改变的?若你当时在朝上力劝父皇,恐怕早已惹得父皇暴怒,现在只能在府中反省了。”

梅斌扬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如若自己因为此事与皇上据理力争,更加会让人认为自己是站在太子一边所以容不得三皇子,到时候反而拖累了楚墨临。

“殿下,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皇后娘娘怎么看待此事?”

楚墨临叹了口气说:

“母后说,为这件事闹一次两次,父皇会因为那些过往之事有一丝愧疚之情,还能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可是闹得多了就会惹人厌烦,父皇总归是皇上,一旦触怒他,后果会不堪设想。母后说且先静看墨宸还有何动作,他要真的有不轨之心,父皇自会出手,我们不必慌张。”

梅斌扬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也清楚,杨晚说的就是现实。现在的楚墨宸就是摆在眼前的一把刀,一旦出鞘便会致人死地,可是偏偏这保护他的刀鞘是皇上,让人动也动不得。

“三皇子太过精明了,他先从户部入手,因为户部只管银钱不管兵权,这样皇上就不会察觉到他有什么企图,殿下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可是六部之中,户部才是最重要的,所有赋税、军需、俸饷全由户部掌管,简直就是笼络朝中众臣最快最方便的途径。”

楚墨临看着梅斌扬说:

“墨宸现在靠着自己的心计,一步一步地渗透入朝中,而我呢?我被当做太子培养了二十几年,现在除了依靠着父皇的承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太子之位,就只能在这里等待他下一步的攻击,什么也做不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楚墨临作为天之骄子生活了二十几年,他本以为楚墨宸好对付的。一个十年都不被人想起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可他没想到,楚墨宸正是利用了这十年的不被重视,重新安稳地扎根在了楚国。楚墨临觉得自己被打了重重一巴掌,这太子的身份,不过就是一顶华丽而虚空的帽子罢了。

梅斌扬想不到楚墨临竟然被打击至此,好像有了要放弃的意思,他立刻便急了。将军府与东宫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用了三十年的时间终于爬上了高位,难道要因为楚墨宸中途出来夺嫡,就让这三十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吗?

梅斌扬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焦灼,安慰楚墨临说:

“殿下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三皇子不过是上天派下的历练,也许对付他会很艰难,但是最后的结果绝不会改变。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倾尽全力相助,只希望殿下能打起精神,万万不可自怨自艾。”

楚墨临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梅斌扬想着让楚墨临自己好好静一静,便先行告退了。回府的途中,他一直在想楚墨宸拿下户部的经过,越想越觉得楚墨宸的心思缜密,简直深不可测。梅斌扬握紧拳头,再一次坚定了心中所想。

还是要找机会让三皇子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不然光凭借着算计筹谋,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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