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野猪,小妍当大王。”

青山环绕,流水潺潺,刺眼的太阳穿过树荫,仍能掀起水面波光粼粼。溪边松树摇摆,送来一阵清风。水中小鱼乱窜,岸旁山鹿侧卧。

安谧的桐鹿山,此时正有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清凉的溪中戏水。清水抚摸着她们光滑的肌肤,说不清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有活泼的女孩,趁着同伴揉眼睛的间隙,用力捏了一下对方饱满的胸脯,五指张开,奸笑着说:“大力哥有福了。”笑声在水中激荡起了巨大的水花,水花又尽数倾洒在姑娘们漆黑的长发上。

玩了一会儿,女孩们玩累了,就坐在岸边说话。

“玩水真有趣,‘诛猪侠’杀猪那天,一定更有趣!”

“哈哈哈,是啊!我怎么都想不到,银火哥居然会用‘催情粉’来对付它们。听王伯伯说,那天山上横七竖八全是野猪,或死或伤,就连那只野猪王,都倒在地上吐唾沫呢!”

提起‘催情粉’,戏水的女孩们都俏脸一红,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虽然她们没有到山里看过,但略微一想,便知是极为有趣的画面。

她们笑完后,有一短发女孩面带愁色,问道:“璃姐姐怎么还不来啊?都三天了…”

水中一小脚女孩见大家都闷闷不乐,便拉起一名瘦弱女孩的手,哀求道:“好姐姐,你就说嘛~你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璃姐姐和火哥哥怎么了?”

“对啊!对啊!萱姐姐你就说嘛。”其他人也苦苦求道。

瘦弱女孩眼中精芒一闪,脸上浮出苦态:“不行,我答应过璃姐,不给其他人说的。”

女孩们听后都小脸一沉,嘟起了嘴巴。

瘦弱女孩见状有点心软,便小声道:“大家都是好姐妹,说给你们听也无妨,但你们要答应我保密,这番话我只对你们说。”

女孩们笑得花枝乱颤,齐声答应。

瘦弱女孩深吸一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柄纸扇,‘唰’的一声,学着说书人的腔调说道:“话说那腥红之月,立阳大难,这丐帮帮主方银火是什么人啊?岂能任由它们欺负到自己的老家来!?他一人一剑,连挑雄猪千头,惊得那噬元蓝火野猪王是到处逃窜……”

“秋璃公主在雪山之巅受了重伤,帮主拍马赶来赴约,上来就是一句:“你洗手了没?”,惹得秋璃公主是又羞又恼…”

“……我爱的是二虎皇帝!不是你!”秋璃公主厉声喝道,气得帮主脸都在抖啊!”

那瘦弱女孩说到这里,想喝点水解渴,可才喝了一口就被笑得前仰后合的女孩们催促着继续讲了。

瘦弱女孩‘唰’地一声又摇了一下纸扇,仿佛身临其境,脸上怒火中烧。

“只听帮主大骂道:“那皇帝老儿后宫佳丽不下三千之数,你去里面绣花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璃公主竟然扇了帮主一巴掌!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从此之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咋俩互不相干!……….你走!你走!你走了就别回来!”

“爱过,保大,不后悔………………………….”

夏日高高挂,白云慵懒靠碧山。蝉声轻轻响,古村聒噪有炊烟。

在树荫下乘凉的梅花鹿已经醒了过来,静静地在草地上吃草。它朝溪里望了一望,想去汲水,可那里水花四溅,叫声不断,吓得它不敢去。

廋弱女孩对其他女孩说:“未时会有戏团来村子,咋们看戏去。”

女孩们笑得合不拢嘴,互相搀扶着回村看戏了。

在女孩们走后,干渴难耐的梅花鹿终于找到了机会。它一路小跑,并伴随着一道道尖鸣:“呦呦~呦呦~”(喝水,喝水。)可它才没跑几步,又被吓了回来。

只见从岸旁参天的老树上慢悠悠爬下两个短发少年,一高一矮,一廋一胖。廋的黑眸黑发,浓眉凤眼,薄唇大鼻,左眉心靠右处有一颗细小的黑痣;胖的圆头圆脑,大眼粗眉,皮肤暗淡,双目无神,显然是一宿没睡。

那胖子拍了拍麻衣上的灰土,将手上的两枚紫色铁片收入囊中,笑道:“那天可没这么刺激。”

另外一个瘦子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搭腔。

胖子续道:“还好咋们耐得住性子。要是被萱妹她们误会,大力还不得揍死我们啊!”

瘦子回过神来,想和胖子说几句玩笑话,忽见得胖子在使劲地吸着气,像是在闻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下流至极,顿时有些不悦,指责道:“别闻了,能不能有点脸?”

他一边数落着胖子,一边对着鹿溪匍匐了下去,大口地喝了几口。身边的胖子看不下去了,也冲过来一起喝。

两人喝了好大一会儿,坐到草地上歇息。瘦子将水壶注满,开口道:“豹子,你喝快点,喝完咋们看戏去。”

胖子却不停嘴,只是呜咽了几句,像是在说:“咕咕咕,好。”

桐鹿村,议事大院

前来看戏的村民已经将院子挤得水泄不通。方银火从高处望去,只看见乌压压一片,椅子,石墙,地砖,树梢,大腿,肩膀都坐满了人。

院子的中央站着一个壮汉。壮汉身高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古铜色的肌肉贲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他的帮手一直在用枪挑、用剑刺、用蜡烛淋,但壮汉自是纹丝不动,赢得满堂叫好。

方银火看见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只印有白鹤的铁质腰牌,知晓这应是一位一转灵师。

壮士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当即大喝一声,招呼着帮手把一块巨大的青花石放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见状大惊失色,哆嗦地道:“脑门碎大石!?”院子里瞬间沸腾起来。

壮士打算请一位村民来挥动铁锤。他扫了扫前排的人,大多是些女童小孩,妇女老人,不可。他在一群青年猛汉的欢呼声中皱了皱眉,正苦恼着,忽地看见桃树上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眼圈发黑,肥肉攒动,一看就是平时缺少锻炼,又不重睡眠的惫懒顽童。壮士喜上眉梢,朗声道:“树上的那位壮硕小友,可否高抬贵手,助我破一破这脑门上的大石,如何?”

听到这话,站在树上的金前豹一下就慌乱了神。他起初不乐意,但还是在方银火的怂恿之下皱着眉头下树了。

金前豹看着地上百八十斤的铁锤有些发虚。他颤抖地从地上捡起铁锤,手心手背全是汗,脸上的肥肉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地在摇摆。

地上的壮汉见状微微笑道:“不用担心,使出你吃奶时候的劲儿都可以。看得出,你已经在蓄力了。”全然不知眼前的胖子已经濒临崩溃。

“这锤怎么他娘的这么重啊?!”金前豹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正要呼喊,猛地看见人群中有一个身背弓箭,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在默默地注视自己。

“爹怎么也在?不行…我不能让他老人家丢脸。”

想到这里,金前豹坚毅地闭上了眼,使出浑身解数砸了出去。

“砰!哐当。”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青花板完好无损地跌落在地上。

“…”

诺大的庭院变得鸦雀无声。女人们遮住孩子的眼睛,流出无声的泪。男人们紧捂着下体,双腿颤抖。台上的壮汉再无之前一点风采,倒在地上痛苦地‘啊’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壮士目呲尽裂,眼冒泪花,不停的在地上打滚。闯祸的胖子被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方银火急忙下树,却被赵二虎喝止,叫他不要添乱。

危难之际,戏团里其他人冲了过来,递给壮士一枚黑色丹药。壮士在服用之后,脸色才有所好转。他盘坐在地上,头上有几道白烟升起,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接着,他先是朝村民和金前豹作了个揖,然后一把捡起地上的石板,砸向脑门。

“啪!”

坚硬的青花板应声而碎,人群传出响亮的欢呼。壮士被簇拥着,宛若英雄。

“这就是灵师之威吗?”方银火咂巴着嘴,对身边的相识感慨道:“这要换作一般人,早就鸡飞蛋打了,哪能恢复得这么快?”

相识也是一声长叹:“唉,可不是。灵力这东西,真是让人生羡啊!愚兄我上次就只是被咬了一口,到现在都举不起来。要是我有这壮士半分风采,小苏姑娘也不至于连我的面也不瞧。”

方银火脑海中涌现出几道不合时宜的画面,忙问:“陆哥,你手受伤了?”

相识听他安慰,叹地更悲:“哎,好汉不提当年耻,不说也罢。倒是你啊火弟,一月之后的红叶节,你就要开灵了吧?”

方银火“嗯”了一声,旋即就将目光投射到一个正在被柳条抽打的胖子身上。

“…”

丝丝晚风,拨动了夜月的弦。月光随之抖落,惊扰了夏虫的美梦。

夜莺高鸣,山林间穿梭着饥饿的野兽。猎物嚎叫,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桐鹿村北,一座破旧的小木房坚挺地屹立在草地之上。木房的门没有拉环,生灰的窗户积满了蛛网,就连房顶的瓦片也零零碎碎,残破不堪。若是把这间屋子放进城里,准会被人当做是奸商为了骗官府拆迁款而囤起来的危房。

木房里面,金银二人正借着月光大快朵颐。他们咀嚼着刚烤好的野兔肉,嘴里脏话连篇,肉汁喷得到处都是。兴到起时,他二人还将肚里的桐鹿酒给笑得吐了出来。

金前豹手上挂满油脂,捏得滋滋作响,笑道:“火哥,开灵之后,你就是灵师啦!兄弟我敬你一杯!”胖子虽说是敬,但他二人其实并无酒杯,只有两只粗皮水壶,勉作容器之用。

方银火笑得前仰后合,道了一声“干”,两人当即就大喝起来。可才没几口,他俩就烂醉如泥,脸红眼咪。那胖子的酒醉得极深,口中胡话不断且口齿不清,像是在说什么“洗澡还穿肚兜,哥你频率太快了”之类语无伦次的话。不一会儿,他就趴在桌上,双目禁闭,鼾声如雷。

方银火将金前豹拖到床上,盖上被子,让他睡下了。他本也想躺着,可床太小,金前豹一人尚难翻身,怎能睡下第二人?

“X的不睡了,看爷爷去。”

他拿起桌上剩下的酒,又揣起一本书,七拐八拐地出了门。此时已近亥时,村里早是黑灯瞎火。他才走了没几步,又转回家中拿东西。相比前次,手里多了一盏纸罩油灯和一把镰刀。

桐鹿山的山路向来难走,又是夜晚,就是村里的精壮汉子也得走半炷香的时间。但方银火天天上山,对道路早已烂熟于心。只一小会儿,他就来到一座由青砖白石堆砌的坟墓面前。坟墓周围香烬众多,瓜果还未完全腐烂,想是数日之前有人来过。

“爷爷,喝酒。”

方银火把壶盖里的酒‘洒’向香炉。可洒了才没几滴,他又觉得可惜,重新把壶盖拧上了。

“算了,您还是看我喝吧。”

暖暖夏夜,月光铺满桐鹿山。山风吹起,林间却更显燥热。方银火有些醉了。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中的书,神志不清。

只听他拿着明月,对着酒壶骂道:“十…十…十两一晚,你怎么不去…不去皇宫卖?”

见明月并未搭理他,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松树,狂骂道:“赵二虎,你不就…就…灵师大哥吗?***,**!*******!”

可松树竟也没搭理他。他只得痴痴念道:“秋璃,见你态度诚恳,知错就改,我就饶你一回。”

夏天总是那么阴晴不定。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一会儿,变成了中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雨。

大雨瓢泼,不断冲刷着生灵斑斓的梦。一时间,桐鹿山只剩墨色。

矫健的少年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只是,他好像忘了点什么。

是一本书,一本朴实无华的书。

书页被大雨淋湿,在风中颤抖;廉价的墨浸入了巨量的雨水,字迹变得模糊。

一只奄奄一息的蚂蚁,在生命的终点,匆匆瞥见了书页上的最后一点内容。

“天地源于混沌,造物馈以灵力。天地分隔,方有山川河海、日月星辰,万物得以存活于世。”

“灵力,通俗地说,即乃法则之力。小到枯树叶落,百兽觅食;大到降雨惊雷,四季变换;万般种种都和它有着玄妙的联系。修行,就是参悟灵力本源的过程。”

“我们的先辈早在族群诞生之初就觉察到了灵力的奥秘。他们发现,合理地使用灵力可以触类旁通,突破种族界限,博万物之长为己用。运用灵力,人类可以无翼而飞,无鳍而潜;也可以如虎般凶猛,豹般敏捷,鹰般锐利。对灵力理解极深的一部分人,甚至能御风控火,移山填海,顺移千里。”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越是强大的事物越是稀少。能操控灵力的生灵在任何一个族群都只占少数,人亦如此。为了便于区分,我们给这部分百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取了一个名字——‘灵师’。”

《灵修·一·道始》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