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万里,晨风缓缓的吹着,不像赤日一般风不吹,树不摇,鸟不叫。

卧房内,红烛熄,烛蜡微燃,任暖风吹得东倒西歪,仍是不肯熄灭。

妆台前,柳染静静的坐着,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是她又不似她,素雅淡衣,秀发披散,脸霞嫣然,柳眉轻扬,未施胭脂,却更胜胭脂。

绣床上,云萧墉懒的掀开纱帐,拎起屏风上的衣物穿戴,而后拿起放在绣花枕下的紫色荷包,小心翼翼的别在腰间,似真似宝。

他轻步来到妆台前,嘴角豁然扬起,蹲下身,手臂环上了柳染细若柳枝的纤腰,头靠在她白皙的颈边,铜镜中顿时出现了两张脸孔,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出的绝妙……

他闭上眼,呈溺其中,久久才道:“自醉,伊人娶,红衣,红帕。红颜;自沉,伊人笑,淡笑,轻笑,嫣笑;自迷,伊人妆,未妆,晨妆,曦妆;独醉,独沉,独迷,只为此伊人。

柳染呆了,楞了。脸颊不知觉的发烫,心如三月春风。虽然知dào

他对她必然有情,但相处这几个月以来,他只是宠着她,顺着她,用行动来表示,今日这一句入骨的表白让她措手不及。

一个男子对女子是何等的深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招架不住,真的!

生在权贵之家,看惯了男人的三妻四妾,女人的明争暗夺,她已没有这种热情了。就如她的父母,父亲虽没有妾室,这么多年下来,最多也只是相敬如宾。从前她从未想过将来她嫁的夫婿会爱她,只要如父母一般就好,然而事事并非都如人意。

事事又怎么会都如人意呢!

自从云萧回来后,没有一件事与她之前想的相同。

太后赐于明月朝仪,她本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却在明宣宫内当着太后的面亲口允婚,答yīng

了与他的婚事。大喜之日排场更胜公主出嫁,明月朝仪,缘瑟,是她的嫁妆,这天下能有几个女子的嫁妆如她一般,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然而又有谁料想得到,新婚不到半月她的夫婿就带着她游历江湖,淡看市井,更想不到他的夫婿对她有情!

云萧啊云萧。他是从前的大哥哥,亦是如今的夫婿,到底该用何种心境看待。

乱了,乱了,这一池的青水怕是要被吹皱了!

天下事,天下人,瞬息万变。

罢了!罢了!何必执着呢……

只要随心!

随心!

云萧张开眼帘,凝视着铜镜中的脸孔,轻抚她如丝秀发,拿起妆台上玉梳:“看我给你梳个美美的发式。”

柳染任他为之,她丈夫的手能持剑握萧,能持笔细算,此刻连梳发都会。

梳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戏耍着,片刻之间,就梳出一个雅丽的髻,既雅致也艳丽,他拿起妆台上一根琉璃簪,然后插在发上,血色的琉璃,配着柳染此刻嫣红的脸颊,相互辉映,绝世的红颜也不过如此。

凝视着柳染,云萧百转千回,他的啊染,他从小就爱上的。总是喜欢注视远方,一身的素衣,飘忽不定,笑也是淡淡的。小时候总爱呆在他身旁,轻声的唤他云哥哥,那一声声的轻唤直到此刻还缭绕在他心头,只怕这一生都挥之不去。

他的啊染……

如今她是他的妻,他一个人的。

“夫君”!柳染见他出神,低唤了他一声。

是啊!她唤他夫君,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一声声云哥哥。

云萧回过神,笑意不减:“饿了吧,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逛逛。”

“好啊”,其实她早想逛逛这声色犬马无一不全的扬州了,站起身就朝房门走去,回头见云萧还立在妆台旁“你不是说吃完饭,出去逛逛吗,怎么还楞在哪儿,快走啊。娇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欣喜。

云萧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吧!”还真是个现实的家伙,一说带她出去,就高兴成那样。

天青气朗,空中连一朵云彩也看不见,大街上仍是川流不息,没有因为炎炎烈日而减少一丝繁荣。

云萧他们一行人走出客栈,已是晌午时分了,大街上热闹非凡。

“喜欢什么,只管开口”云萧笑着说。

柳染拂了拂身上的尘埃“谢谢”!

走着走着,柳染来到了一间卖玉石古玩的店铺里。

他拿起一对透明清澈的玉玲珑。

“好漂亮啊”如巧盯着她拿在手上的玉玲珑道“夫人喜欢?”

柳柳看着玉玲珑心里十分喜欢。

“如果喜欢玉玲珑,待回客栈,我命人送上好的让你挑”云萧言下之意是嫌这里地东西太粗俗了,配不上她。

“虽然它非名贵之物,然小巧玲珑,别有一番风情”。在她的身旁名贵之物难道还少吗,何必再增添呢!

轻扬眉角,他不禁一声低叹。他的啊染,就是这般与众不同,华贵之物在她眼中由如粪土。

既然她喜欢,是不是上等货物又何妨“云强,付钱”。

云强立即拿出银两付清。

柳染手拿玉玲珑不知在想什么,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宠溺的眼眸。她解下云萧腰间的荷包,将手上的一对玉玲珑放进去“虽然不是名贵之物,希望你不会嫌弃”。

她将荷包别回他的腰间。

云萧楞在那儿出了神“这是买给我的”!

柳染不由的好笑,起了捉弄的心思“你不喜欢,嫌弃了”。说完就往店门口走去。

云萧见她好似生气,慌了,忙握住她的手,将她拘截入怀“我喜欢,喜欢,只是太高兴了,一时不知dào

……”

他话还没说完,柳染嘎吱一声戏笑出声。

云萧见自己被耍,恼了“好啊,你竟然敢戏弄我,真是调皮”。话虽怎么说,但环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

说罢,双双走出店铺,云强和如巧紧跟其后。

走出店铺,他们看见一群人围在前面,不知在干什么?

柳染看在眼里,开口道:“我们过去瞧瞧?”

走进人群,见一群人在打架。

仔细看,五名大汉正在与一蓝衬少年打斗。那少年,年岁与云萧差不多,长的眉是眉,眼是眼,风流倜傥,煞是好kàn。五名大汉与他纠缠,未见他半丝慌张,嘴角挂着邪气的笑。

看了好一会儿,柳染才看明白,那少年只是耍着大汉们玩,见大汉汗如雨下,他的嘴角翘得越高。

少年朝柳染他们这边看过来,好像看到什么似的,回身挥出两掌,五名大汉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

少年挥了挥衣袖,就朝这边走来。

来到云萧跟前“大哥,你怎么在这?”

“你说我该在那里”?

“你不是成亲了吗?当然该在京城啊,你舍得让大嫂一个人在家?”

“当然舍不得,而且不可能”。云萧将柳染推至他与少年之间“这是我娘子,你大嫂”。

而后把她搂进怀里,指了指,眼前的少年“他是上官盛越,是我结拜的兄弟。”

说罢,柳染朝少年福了福身。

上官盛越她是知dào

的,云萧告sù

过她。上官盛越是他的结义兄弟,出生在武林中颇赋盛名的上官家,生得风流倜傥,为人爽朗大方,就是风流帐太多,是他三年前初出江湖时结交的。除了上官盛越外还有一人叫徐子谦,也是他兄弟,他们三人岁数一般,云萧比他两早几月出生,是他们的大哥,而上官盛越是老二。

三人一起创立了如今的天云山庄。

上官盛越上下打量着柳染,恍神了,这一生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现在见了柳染才知dào

何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淡然中带着骄傲。从前他总笑说大哥傻,只执着于一朵花一个人,如今看来是他粗俗了,为这样一个女人,放qì

全天下又何妨!

但他上官盛越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天下娇花多得是,他还没玩够呢,这种事也只有像大哥这种人才会做!

“大嫂”上官盛越眉峰上扬回了个礼“江都郡主,果然如传言中一般人如其名,娇花染月,若柳拂春,小弟上官盛越,这厢有礼了。”

“多谢二弟妙赞”,说罢睨了一眼身后的如巧。

如巧会意上前,对着上官盛越行礼“奴婢如巧,见过上官爷”。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不一样。”上官盛越连连点头“大嫂,连你这丫鬟都如此玲珑乖巧。”说着朝如巧抛了一计媚眼。

“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客栈再说吧!”云萧道。

一行人便折回客栈。

“爷,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掌柜见他们回来“二爷也来了”。

上官盛越见掌柜这么说,故yì

皱了皱眉“你见不得我来,是不是嫌弃二爷我啊!”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好奇,三位庄主同一时间到扬州,不知有什么事?”

“这么说,老三也来了。”上官盛越不改之前的态度,仍是笑嘻嘻的。

“是的,三爷现在客房休息。”

“老三。”伴随着上官盛越的喊声,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房门口。

只见一男子朝房间走来,那男子长的菱角分明,粗旷有型,冷酷正经,与上官盛越是完全不相同的类型。

那男子只是瞄了上官盛越一眼,转而面向云萧“大哥”。

云萧搂过柳染“徐子谦,三弟”,转向徐子谦定定的对视“我妻子”。

徐子谦只轻轻的朝柳染点了记头。

柳染朝他福了福身。打量着他,虽然只是点了一记头,然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轻视。徐子谦,在三人之中排行老三,外表粗旷,冷酷,行事只凭自己喜好。云萧曾经这样说过,如果上官盛越是火,那徐子谦就是冰,他俩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俩人谁也不服谁,平时总喜欢抬杠,但却容不得外人欺负自家兄弟。

今日一见,虽然气质完全不同,然俩人必非池中物。

外人都好奇,天云山庄的庄主是何许人,能在短短的三年内,将山庄建立成如此规模。今日得见他们二人,柳染猜想再过个几年,天云山庄定不止如此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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