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白子苏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湖边:“知道了。”

听她语气平淡,似乎还带着些微的忧虑,陆文濯垂眸:“你很紧张?”

白子苏头皮一麻,随即笑了笑:“是有一点,妾身琴艺尚浅,有点害怕出错呢。”

“不必担心。”陆文濯淡淡道:“今日本就是喜宴,没有人会挑剔你的琴艺。”

呵呵,别人是不会没事找事,可是这个狗东西就不一定了。

“那妾身必定全力以赴。”白子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陆文濯嗯了一声,又看向湖边。

丞相府请的乐人,皆出自浮翠苑,是长安城内名望极高的浮翠七子。

此间七人,虽是教坊中人,实力却不输宫内的仙韶使。寻常世家若想请动,一二人容易,聚齐七子却是实属罕见。

上一次浮翠七子聚首,还是在几年前的上元节。那时皇帝在城门之上,与一众朝臣共赏朱雀大街,挥洒铜板花钿,祈福国泰民安,与民同乐。

而浮翠七子,是皇帝钦点的坊间节目,演奏的位置,就设在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曲音响起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争相观看,连鞋子都踩掉了很多双。

那之后,浮翠苑便被坊间笑称为踩鞋苑,甚至传为一段佳话。

如今浮翠七子再度聚首,自然也是令人期待。来参加满月酒的宾客,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臣,还是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都是通音律之人。一见是浮翠七子,皆看向了湖边。

早在白子苏跑去围盆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十分轻淡,像是不忍打扰这般绝妙的乐声。

白子苏没有静下心来听过这乐声,从闹哄哄地围盆过来,就被告知了上场的事情,一时间,只顾着思索着等下可能出现的状况。

沉默片刻,没听到陆文濯再说什么,她缓缓抬眼,看了看陆文濯,见他目不转睛望着那七个乐人,这才发觉周围的氛围。

四下瞧了瞧,席间的大多人,也都像陆文濯一般,静静看着湖边,不声不响。

也是这个时候,乐声停歇。

原本寂静无声的席间,顿时炸起一声惊雷。叫好声倏地就从周围爆发,赞叹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方才静谧的映衬下,格外响亮,甚至比湖心亭舞女甩袖的时候,更加激动人心。

只是在这样兴奋的欢呼声里,白子苏心下缓缓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场演奏,无疑是成功且引人注目的。而紧跟着上场的人,大约会被认为,有着可以和浮翠七子媲美的实力。

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就万分艰难了,若是他在中间挖个坑,更是会将她摔个彻彻底底。

还真是好手段。

“去吧。”陆文濯吩咐。

白子苏默默望着退下的乐人,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陆文濯朝景吉扬了扬下巴:“给她琴。”

“是。”景吉恭谨地福身,抬手将琵琶递还到白子苏手中。

“那妾身去了呦。”白子苏一脸轻飘飘地说,抱着琵琶就朝着陆文濯笑了笑:“弹得不好,夫君就将就着听吧。”

“嗯。”陆文濯瞧着她,也勾了勾唇角:“放心去吧。”

放你个大头鬼鬼!怎么听着就有一种放心下黄泉的感觉。

心下虽这么想,白子苏面上依旧稳着笑。微施一礼,正要转身,她又顿了顿。

“怎么?”陆文濯看她,不觉微微皱眉。

她从方才情绪就不对,这个女人或许不似看到的这般简单,难不成已经觉察出了什么……

“这个……给夫人吧。”白子苏摊开掌心,上面是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小东西。

陆文濯拿过来打开,就看到两颗枣子。

“是福枣哦,说是吃了可以生宝宝,而且很灵的。”白子苏凑近了他。

她这一上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下来,那她这千辛万苦抢的枣子,岂不是浪费了?

本着坚决不浪费粮食,以及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信念,白子苏觉得,还是给薛若兰最为合适。

陆文濯看着手里的枣子,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白子苏已经抱着琵琶离开了。

目光落在白子苏的背影上,陆文濯缓缓抬手,吩咐景吉:“扔了。”

白子苏还不知道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正往慢慢往湖边走着,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似乎,一切都很顺遂,而陆文濯,也只是想让她弹奏一曲。

慢慢吐出一口气,白子苏垂下眼睛,放松了些许。岂料就在目光收敛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不太对劲。

有人在看她。

不止一个。

一路走过来,席间的宾客,大多望着浮翠七子,就算这几个乐人已经起身往庭外走,宾客们的目光也没有离开。

毕竟浮翠七子聚首,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下一次再见这七人,不知又会等上几年,就算再度聚首,人们也未必有机缘碰见。

因此这七人走在一起的场景,也变得格外珍贵,仿若昙花一现,令人挪不开视线,只想要将这样难得的场景映入眼底。

然而这样的时候,竟有人将目光钉在她身上。若她小有名气倒还好说,可她分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未免就反常了些。

白子苏稳了稳心神,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陆文濯把她安排在浮翠七子之后,应该不是偶然。浮翠七子弹奏过,直接把注意力都引到了湖边。而下一曲,自然也成了瞩目的焦点。

他安排她在这时候上场,明显是要搞事情,还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到底会是什么?

思忖间,白子苏绕过太湖石,快要走到湖边。迟疑了一瞬,她站在太湖石后上,往回瞧了一眼。

浮翠七子已经离开庭院,宾客也渐渐收回思绪,转过头再度看向这边。

宾客众多,一双双眼睛闪烁,已经难以分辨哪些是方才盯着她的人。太湖石的背阴处长着青色的苔藓和野草,风一吹过,便晕开淡淡的涩气。

白子苏吸了吸鼻子,被那些涩气扰的心下烦乱,不由得就把琵琶往怀里抱了抱。

这么一抱,她忽然想到什么。低头就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怀里的琵琶,从琴身到琴头,就连琴弦,她也轻轻摸了一遍。

扫到琴弦底部的时候,她心下猛地一震。

“是……缺口。”低声喃喃,她借着太湖石的遮挡,再度摸了摸那根琴弦。

真是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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