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萦芯便让厨下做了鸡蛋酱凉拌面给他们吃。

九郎因为一个劲儿煮面,有要中暑的迹象。

好在煮挂面的活计,帮厨也能上手,萦芯便让阿甜也去搭把手。

阿甜瞪眼看着亲兵人人都能吃了差不多洗脸盆大的一盆挂面,小嘴大张。

一个亲兵肿着眼泡,讪笑跟她搭话:“便不是挂面也可,有碗井水就行。标下还有干粮。”

阿甜跟着小娘子这么久了,这亲兵起了什么花花心思,还能看不出来。

她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切黄瓜丝:“你等着吃面吧。”

才不去给他倒水呢!

得亏一开始,萦芯租的就是个三进,不然这五十个亲兵还真安排不下。

晚上,让亲兵们去前院儿休息,萦芯又回到顾禺的院子,见三个男人都面色沉沉,问道:“怎么了?”

顾禺脖子已经能略动了,微微摇头,“无事。”不想未婚妻为无法更改的事情难心。

倒是李清道:“陛下令太史将军暂代都督之职。”

萦芯一瞬间还以为太史是个官职,还奇怪怎么让个太史当将军。

得李清哭笑不得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啊!太史慈的子孙啊!

“那你们愁什么呢?自将军重伤,顾氏失去军权早就成了定局。倒是董世伯,可得早做决断。”萦芯坐到阿耶下首,无所谓的道。

“哼,无妨!某已辞官!”董暾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徐州当了个小县长,家族的担子也能交出去了。

他这一两年本也是身体欠佳,有了去意。只是不放心顾氏即将守制的这三年,想熬过之后再退休。

哪成想顾禺一朝身残!

他与顾丁氏有罅隙,不想给顾毗作署臣,所以直接辞官了。

这也还罢了,他今日竟然才知道,陛下至今未派一人来看望顾禺!..

顾氏对东吴的忠心,天地可鉴!

陛下怎能如此无情!

“六月十五便是今年的晒书节了,董世伯若有闲暇,可去费县看看。”萦芯知道他们不能直说对陛下有了“怨妄”之心,转移话题道。

“唉!某还是先跟你们回广固吧……”董暾是真心疼顾禺和老上司顾荣,想帮着看顾他们一二。

眼看就是晒书节,李藿特意请了往年给抄过书的几个文士行宴,并希望他们能介绍其他友人也来帮忙抄书。

一听抄书、晒书,几人端着酒盏的膀子就疼,可为了养家糊口,也不能退缩,都答应了。

晚上,带着儿子洗完澡,李藿心不在焉的看着妻子玩乐。

华静一见,就知道他又想妹妹了,道:“不如你写信给她吧。”

“不写!”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还有个哥哥在费县,什么时候他再写!

哭笑不得的华静道:“小娘在都城定是忙忘了,你怎地还跟她耍小脾气。”

“她哪里是忙忘了,她是乐不思蜀了!阿耶也是……到了广固怎么不给我来信呢!”

转天,李藿依旧去上学,却见几个总跟他不太对付的郎君围上来,问:“白驹兄啊,在下听说贵府小娘子婚期延后了啊。”

这货一看就没憋好屁,李藿把白纸展开,用镇纸压好,只点点头。

“唉——这得延后到什么时候啊——”见状,这个郎君笑嘻嘻的问同行,“说是伤筋动骨养百日,顾大将军这得养多久啊。”

他的狗腿子也一句三叹:“是啊——可怜顾大将军年纪轻轻——遭此横祸——”

“好在顾二郎君文武双全!有他接任,顾氏定然还能护我大吴金瓯无缺!”摇着折扇,这人看着李藿直眼瞪着白纸,一言不发,高高兴兴的走了。

与李藿亲近的一个郎君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藿轻抚白纸,道:“不知道。”

这一下午,讲师讲了什么,李藿全没听进去。

晚上,他直接去了茶馆。

茶馆管事本也是想去府里禀告今天听到的消息,正遇到李藿。

“郎君!今日仆们听到一些消息!”

李藿赶紧问:“可是顾大将军的事儿?”

管事一点头,把听来的消息一说:“郎君,这可怎么办啊?郎君!郎君!”

李藿头晕目眩,一是为小娘,一是为阿耶。

他撑着阿铫站稳,一数日子,事发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

小娘在广固,得消息定比他还早!倘阿耶……她必不能瞒着他!

“阿耶一定没事……”他稳稳心神,“以小娘的心智,若有……大事……肯定雇急递报信给我了!”

他推开管事递上的茶盏,快步往出走。

“郎君,去哪?”阿铫赶紧跟他一起回了牛车上。

“去范家!”范生日日与行商打交道,一定有更多的消息!

不巧,范生没在家,范大郎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直言:“李郎君别急!家父正是去李府了!将军无性命之忧!”

李藿赶紧又往家里赶,结果在家里竟然看到了柏岩!

“柏四郎许久不见了。”李藿着急知道阿耶的情况,想先赶紧打发了他走。

范生赶紧解释道:“柏四郎才从冀州回来!路上遇到李小娘子买下了他的‘货’,让直接送来呢!”

“哈哈!巧得很!”柏四郎朗笑道。

李家今非昔比,柏岩没范生带着,还真不好直接上李家的门儿。

见状,李藿的心放下了几分。他也不端着,直接给柏岩小行一礼,“适才某无礼了。”

“嗐!人之常情!某正是从那糟了灾的县路过,着意打听了下,令尊伤了,却无性命之忧。

归途遇到李小娘子往那去,看面色也不焦不急。想是也知道信儿了。”柏岩倒是没在意,直接把李藿最关心的事儿说了。

李藿为了谢他,直接五倍价买了他带来的四十多个涉县奴。

送走二人,华静哆哆嗦嗦的出来问:“怎了?”

她其实在里间都听到了,只是不敢信。

“无事!”李藿先简单安抚媳妇,然后道:“阿铫,问问那四十多个,有谁知道阿耶和顾大将军的细情!”

阿铫问了他们小半夜,最后汇总了消息,把事情与郎君和少君说了。

华静含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你也去吧!家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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