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应该能感觉到,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陈曦疑惑的看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笑着说:“其实何止不一样,简直可以说,我跟正常人就不是同一种生物。”

微微顿了顿,我才有些失落的耸了耸肩膀:“所以你就别试着解读我了,你解不开的。”

我之所以觉得失落,不止是因为又一次错过了脱单的机会,而是感觉自己错过的太多了。

错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错过了青春飞扬的学生时代,错过了平静安宁过一生的机会,最要命的是,偏偏还让我错过得无怨无悔。

陈曦看着我,似懂非懂。

片刻之后,她也笑了:“你拒绝人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看到她的笑容,我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底,我不喜欢她,但也不忍心让她为此而难过。

看得出,她并不是强作笑颜,这么敢作敢为的姑娘,自然也是个拿的起来放得下的人。

“加个微信吧,你说的那么绝对,我不太信,我喜欢挑战不可能。”

陈曦笑着说。

我打开微信,把手机递了过去:“不信你就试试,但我可没时间去首都。”

“话别说的那么绝对,人在江湖,可是身不由己哦!”

好一句人在江湖!

江湖究竟是什么我不敢妄下定论,我所知道的江湖,眼下就在我和陆俊之间。

说说笑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牡丹江,安顿好摄制组的成员后,我径直去了医院。

当我见到躺在病床上,被绑成了木乃伊的谢志坚时,陆俊还没有来。

但我知道,他肯定会来。

身为邪管局的副局长,黑龙教的大执事,如果龙虎山的弟子在他的地头上出了事,而他却连个面都不露,龙虎山第一个就会怀疑此事是不是他在背后捣鬼。

龙虎山传承千年,受历代皇帝册封坐镇中原,早已有了统领道门、称雄天下的声势。

而黑龙教是后起之秀,扎根于关外这片化外蛮夷之地,加上吸纳教众时不加甄别,只要有手段、肯供奉香火就行,所以传承也是五花八门驳杂不精,一向为道门正统所排斥。

但后期黑龙教根基渐渐稳固,尤其是近年来,在庆双天的统帅下声势日盛,竟隐隐有了与龙虎山分庭抗礼的趋势,令天下道门不得不正视现实,承认了黑龙教在道门中的地位。

可承认归承认,瞧不瞧得起就是另一码事了。

尤其是黑龙教割据一方自行其是,名归道门,实际上却不受敕封、不听号令,早就使龙虎山为首的一众道门教派对其大为不满了,之所以没有发生天雷勾动地火的碰撞,不过是因为时逢盛世,法令不容,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陆俊虽然气盛,却绝不敢冒着成为这个理由的风险,对谢志坚不闻不问。

但他既然敢阴我,就别怪我心黑手狠,我要借这个机会,让他坐蜡!

坐牛油大蜡!

我坐在谢志坚床边上,背对着他,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贱笑:“谢志坚同志,作为曾与你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忠实战友,我有个损人利己的缺德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刚出口,我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一只四十四码的大脚丫子热情光顾了,顿时腚根不稳,身子前倾,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房门扑了过去。

“卧槽,你丫真踹啊!”

幸好我身强体壮,脚下有根,在距离病房门还有一尺半的位置上,勉强刹住了冲势。

谢志坚在咆哮:“我现在是病号,病号你知道吗?有屁快放,没屁就滚!”

我贱笑不已:“我放,我现在就放。”

不能怪谢志坚发疯,甭管是谁,在全麻的药劲还没完全过去,睡得正酣时被人硬生生晃醒,然后用手指撑着他的眼皮跟他东拉西扯,一扯就是半个多小时,恐怕他都会发疯。

可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我得赶在陆俊来之前把话说清楚。

他要是迷迷糊糊的,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明白?

不过现在好了,从他的脚劲、嗓门、以及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上可以断定,他清醒了。

我满脸堆笑,双手向下虚按:“消消气,气大伤身,尤其是病号。”

谢志坚在咬牙。

我赶在他彻底暴走之前切入正题:“咱们把你身受重伤和东方红失踪的责任,都扣在陆俊身上咋样?你总不希望,你师门把东方红的失踪归咎于你吧?”

谢志坚愣了一下,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能对师门隐瞒真相,这是欺师灭祖!”

“这怎么能算是欺师灭祖呢?你这条胳膊,难道不是东方红砍的?”

谢志坚还是坚定的摇头:“东方红伤我,并非陆俊指使,我不能诬陷他。血口喷人是小人所为,我不能辱没了龙虎山的门风!”

“你能不能别这么倔?要不是他勾搭东方红,你会受伤吗?东方红会死吗?”

谢志坚神色略显黯然,东方红的死,至今让他有种负罪感,可他那大脑袋还是摇啊摇的。

“不行,如果我栽赃给他,师门必然会追责到底,甚至可能挑起师门与黑龙教的战争!”

他这话一出,我是真无奈了,这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他都搬出师门战争这个词来了,我还能说啥?总不能挑唆人家背叛师门吧?

我转身就走。

他不帮忙,我就得另想办法。

可我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他问:“你想整死陆俊?”

“废话,他不死,我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你直说不就完了,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

我转身就想骂人,拐弯抹角你都不肯呢,要是直说,你非跟我来个划地绝交不可。

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家伙就用一句话,把我想好的词儿全堵回去了。

他说:“行,我帮你。”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手揉了揉耳朵:“你说啥?”

“我说,那咱就整死他!”

我不由乐了,上去照着他胸脯就来了一拳:“那你说的那么义正辞严,逗我玩呢?”

谢志坚被我给杵的直吸冷气,却忍笑不止:“不,我本来觉得,看你跟他狗咬狗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可再一想,万一你让他给咬死了,我还得再找向导,怪麻烦的。”

“去你的……”

我一把掐住他脖子,就想活活弄死他。

可没等我下死手呢,走廊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来的应该是四个人,从脚步落地的节奏判断,应该都是青壮年男人,而且身有道行。

这么快就来了?

我和谢志坚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棘手,我俩还没来得及对口供呢。

然而对方根本不给我们商量的机会,转眼间脚步声就停在了门口。

我只得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然后起身准备开门。

可我刚站起来,门就被推开了,两个留着板寸头,一脸精悍的蓝西装男人直接闯进病房,先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左右四顾,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了,才一左一右的守住了门两边。

走廊里传来护士与人争执的声音,但也转瞬就没了动静,显然是被另外两人给制住了。

我皱眉正要开口,一个透着温和儒雅的男声先一步在门外响起:“你们太没礼貌了!”

守门的两人立正低头,一副听任责罚的模样。

那声音又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守门者齐声应是。

紧接着,一个宽肩长腿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前,此人留着整齐的短分头,生了张白净的长脸,剑眉鹰目,高鼻薄唇,看上去也就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西装,是素净的天青色,做工精湛,完美的贴合了他的身材,衬得人蜂腰窄臀,卓尔不群。

尽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此人,我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

同时他也看向了我,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微笑着说:“原来新刀圣也在。”

说着话,他缓步走了进来。

直到此刻,我才听到他皮鞋沾地时所发出的一丝轻微的脚步声,显然还是他有意为之。

更有甚者,我明明对他恨之入骨,可眼看着他迎面向我走来,我却生不出一点戒备之心,反而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欣然之感,好像一切本该如此似的。

我不得不承认,一照面,我就落了下风。

这种心境上的修为,极为可怕。

如果现在就分个生死,就凭这一瞬间的迟疑,我已经躺下了。

我冷笑:“被废了十年道行,动作却还是这么行云流水,陆副局长是高人呐。”

来者正是陆俊。

如此可怕的陆俊。

逼得我不得不靠恶语相向来振作精神,摆脱他那无形却有质的影响。

但我这么做的同时,已然落了下乘。

“一米八二,比你高两公分,承让。”陆俊微带调侃的笑道,然后不再看我,含笑上前坐在了谢志坚的病床边,很是亲切的握住了谢志坚的手。

“是大哥错了,不该放你去冒险。”

谢志坚毕竟是个直性子,面对如此和煦的陆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你伤好之后,大哥亲自送你去大盛宫,请庆祖师助你固本培元。”

他这许诺出口,我心里陡然巨震。

庆祖师是谁?

那就是黑龙教当代掌教,纵横东北四十年,无一人敢向其寻衅的道门活传奇,庆双天!

如果他亲自出手,谢志坚不但能恢复如初,而且能一举突破真境桎梏,直达圣境!

虽然玄门自古有言,圣境桎梏无从借力,唯由一心。

但庆双天就是有这样的把握,没人敢质疑,陆俊所谓的固本培元只是内敛的说法而已。

这一刻,我突然心如死灰。

陆俊来之前,我构想过一万种对付他的办法,可他仅仅一句话,就把我的所有构想都打得七零八落,让我败得彻彻底底,没有半点翻身的余地。

毕竟没有哪个在圣境门槛前止步不前的玄子,能抵挡跨出那一步的诱惑。

谢志坚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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