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卧槽,这也算示好?”杨树一脸的不信邪。

我拿起刀,摩挲着鲨鱼皮刀鞘上那细密的纹理:“这种刀名为村正,在日本算是一款很有名的好刀,你掂量掂量,这工艺、配重都算是上品,就算不是初代村正亲手打造的,也应该是嫡系后代的手笔,从它的妖气上看,刀下亡魂也该过百了。”

杨树接过刀,把玩着问:“真有这么稀罕?”

我笑着仰进沙发里,枕着双手:“德川家康知道吧?他们家祖孙三代都死在村正刀下,阴阳师预言他也难逃此劫,吓得他颁布了毁刀令。现在真正的村正所余不多了,不要说上品,即使是残次品,只要是由村正家族前三代亲手打造的,搁现在都是有价无市。”

“这么值钱?那算了,就原谅那老头一回。”

我闻言无奈的闭上了眼,仰天呻吟,师父啊,你赶紧把这蠢货带走吧,我好累!

“你以为他这是送礼服软?你特么就不想想,这样一把刀,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吗?”

“罗开山说是捡回来的,你还真就信了?”

“他这是告诉老子,是真有小鬼子到了咱这地界,不是他瞎编出来诓老子的!”

杨树挠了挠他那颗大头:“不懂。”

我冲他挑起了大拇指:“漂亮!”

“滚,滚去睡觉!”

撵走了杨树,让耿家兄弟修好了卷帘门,把他们也撵回了后院。

我则坐在沙发上皱眉盯着那把村正妖刀,盘算着,该怎么处理此事。

我一直以为,罗开山诱骗我进摄制组,是和陆俊合谋害我。

可现在看来,还真未必,罗开山可能也是被陆俊给利用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我会记他一笔,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有错在先,也不会亲自出面跟我解释,于是他费尽心机从小鬼子手里夺下这把妖刀,既证明了他没有骗我,也算是给我提供一些小鬼子的线索,作为上次的补偿。

先不说,他为了夺下这把刀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就冲着他居然把他的老仆齐桐送过来给我出气,上次那笔账,也完全可以就此勾销了。

齐桐在罗开山手下干了将近二十年,名为管家,实为仆人,这人什么德行,罗开山自然是深知的。明知道他经常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还派他来做这件事,除了让我出口恶气,怕是也有借我的手,敲打一下齐桐的意思。

但在玄门中,给人送刀,就跟社会上给人送子弹是一样的。

虽然这次事出有因,可何尝没有威胁的成分在里边?

不然,证明小鬼子身份的东西多了去了,照片、护照、甚至衣服都可以,随便哪样不能证明小鬼子的身份?为什么偏偏要送刀?而且大半夜砸门送,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一箭多雕,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只是老爷岭的范围未免太大了,想找出小鬼子的踪迹并不容易。

老爷岭又叫姥爷岭,横卧东宁市西边,北抵绥芬河西的绥阳,南达东宁大肚川,形如北上的巨龙,大部分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但因为地处内陆,小鬼子当年并没在那里修建要塞地堡之类的,现在却在那里发现了小鬼子的踪迹,真是有点耐人寻味。

不过,罗开山既然发现了此事,肯定会一路跟进,这事,我不急。

我急的,是怎么调教一下小雪这个叛逆期推迟了的憨货。

这次我没把它送回东厢,而是带着它回了祖师堂,检查过我之前留下的布置,确定耿家兄弟俩并没进来过之后,我回到自己屋里,把怀里还在酣睡的它抱了出来。

它正团成一个圆球,含着自己的尾巴尖,一边睡,一边还吧唧吧唧的吮吸,好像在吃奶。

饿了?

我把它放在桌上,摸出一颗阴珠朝它弹了过去。

珍珠大小的黑色圆珠滴溜溜的轱辘着撞在它身上,一丝微弱的阴气散逸出来。

小雪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睛都没睁开,黑豆似的小鼻子嗅啊嗅的抽动了几下,然后那圆圆的耳朵噗的一下就弹了起来,看都不看就一口叼住阴珠,咕噜咕噜的咽进了肚子里。

这东西是纯粹的阴气凝聚而成,正好可以给身有妖骨的小雪进补,它能把阴气消化掉,增长它的道行,虽然不能代替食物,却比食物更有益处。

果然,它对阴珠的兴趣不小,终于睁开了眼,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看着我。

我笑了:“还想吃?”

它点头,不迭点头。

“想吃行啊,那你告诉我,之前你为啥见着我就跑,为啥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楚雪儿。”

我本以为,这下我终于拿捏住了它,谁知这小东西听了这话,居然一下就蔫了,啪嗒一声趴在了桌上,一副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我。

“少装可怜,一个问题一颗,谢绝还价!”

它那黑豆似的小眼睛骨碌碌直转,紧接着就开了口:“吱吱……”

我不由有点抓瞎:“你说啥?”

它又吱吱两声。

我特么当然还是听不懂!

然后它就露出一副,你丫不懂就不能怪我了的模样,冲着我装阴珠的口袋使劲。

可我分明看到,它那会说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我擦,你个小畜生,还想糊弄老子!

“得嘞,睡觉!”

我干脆不再理它,脱了外衣外裤,往被窝里一钻,眯着眼假寐。

就见它在桌上人立而起,端着两只小爪子,眼里贼光闪闪的盯着我挂到衣帽钩上的衣服,剩下的阴珠可都装在里边。

就在它一溜烟的顺着床脚爬上来,踮着脚,脑袋拱进衣服口袋里的时候,我咳嗽一声坐了起来,也不理它,而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掏出那些阴珠,锁进了桌子的抽屉里,然后躺下继续睡。

它都看蒙了,傻呵呵的在床角挺直着站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被我给耍了,气的瞪着我,呲牙咧嘴的直使狠。

我暗笑,老子专治各种不服二十多年,还调理不了你个小畜生?

或许是这两天折腾的实在累了,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上午,睡得正香的我,鼻口一阵痒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醒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让我哭笑不得的一幕。

小雪就蹲在我枕头边上,正拿它那毛茸茸的尾巴尖,拨弄我鼻子。

我是又气又乐,自打从部队上退下来,都多久没被折腾过了?

但困劲没过,我也懒得理它,翻了个身接着睡。

可眼睛刚闭上,就觉得有人拍我脸,再一看,这小东西居然拿尾巴使劲抽我的老脸!

见我睁眼,它还一个劲的冲我挤眉弄眼,小爪子指着桌子。

我撑着眼皮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哟呵,桌上居然多了两桶泡面,桶口的缝隙里正飘散出淡淡的热气,上边还拿书给压上了。

这是它给我准备的早饭么?

我一时有点发愣。

我杨林居然也有睁开眼就能吃到现成饭的一天?

师父严厉,素来不许我贪睡,杨树神经大条,不会伺候旁人,部队上更不允许睡懒觉,起床号一响,敢赖在床上的不是被踹下床,就会迎来一盆冷水浴……

而且大清早爬起来,不是我给他们弄早饭,就是自己去找食。

所以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睁眼就看到冒着热气的早餐。

搞笑的是,居然是个小妖精给我准备的。

真特么搞笑。

这就叫关心么?

不不不,它就是为了阴珠,讨好我罢了。

我可是赊刀人,这么宝贵的第一次,哪能送给一只还没化形的小妖精。

我抻起被子蒙上了脑袋,努力告诉自己,我还困着呢,得继续睡。

可为啥……眼珠子这么酸?

然后我就听见,被窝外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吱嘎声。

什么动静?

我下意识的弹坐而起,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小雪站在桌上,两只小爪子扒在墙上,挠啊挠、挠啊挠的。

一边挠,它还一边扭过头,往我这边看。

见我坐了起来,它居然又挠了几下,才悻悻的转过身,大尾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噗噗直响,那不耐烦的模样,分明就像在说:“叫你多少遍才肯起来,赶紧吃饭!”

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行,我吃还不行么?”

伸手想捏它那胖嘟嘟的脸蛋,它呲溜一下窜到了一边。

我放了它一马,端过面桶,赖在被窝里,享受这难得的一餐,还有这宁静的早晨。

两桶面都吃了个精光,我抹了抹嘴,寻思着,总不能光顾自己吃,让它饿着吧?

可再看它,已然团在桌边睡着了。

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把脑袋藏起来,那胖嘟嘟的脸蛋上,似乎还挂着一丝开心的笑意。

我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捧着它放到了还温热的被窝里,给它盖上被子,想了想,又拿出两颗阴珠放在了枕头边,这才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出了屋。

深吸一口冬日清晨那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了。

又下雪了,耿彪正在院里扫雪,耿虬端个水盆子正往前边店面去。

跟他俩打了个招呼后,我突然发现,这个早晨好像没什么事需要我做,我竟成了闲人!

这个时间,杨树应该已经出去自虐了,没有俩小时回不来。

要不,我去遛遛狗,顺便给他们买点包子、豆浆当早餐?

真正的人生,或许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乐呵呵的牵上啸天出了门,奔着二手市场门口的包子摊走去。

可我这个人,或许是命犯灶王爷,就不能有消停的时候,一消停,准出事!

刚走出去没两步,街边停着的一辆保姆车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东宁这地界,这种上百万的豪车想不引人注意也难,虽然车窗全黑,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但我知道,这准是冲我来的。

该来的,早晚会来。

我笑了笑,直接朝保姆车走了过去。

尚未走近,啸天就感受到了危险,停住脚,冲着那车狂吼。

我拍了拍它的脑门:“没事,这两天你也关的烦了,正好带你去转转。”

我这边话没说完呢,车门突然滑开,里边一股脑涌出了六个高大魁梧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动作麻利的把我围在了中间,看他们手腕倒扣在袖口里的姿势,显然都带了家伙。

带头的那个,做了个请的手势:“杨林,我家老爷子请你喝茶,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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