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并不是真想偷袭季果果他们,而是想借此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无暇留意身后。

我故作不知,挥刀朝她刺去。

她倒也灵活,扭腰闪向旁边,再现身时,竟在我左下方三米开外,脸上那讥讽之意更浓,甚至还挥了挥手里的红巾,好像是在跟我告别。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就在她挥动红巾的同时,我猛的一个转身,手中苗刀狠狠刺出,向那只已经摸到我身后两米左右的本命蛊扎了过去。

可那东西实在太小了,连身带爪也就相当于常人的拇指肚那么大,此时又是在水下,我挥刀时带起的水流,竟将它掀向了一旁,令它侥幸逃得一命。

几乎是同时,它射出一团白色的丝线,随即爆开,形如一张大网,朝我迎面罩了过来。

据我所知,达尔文蜘蛛的网极为坚韧,刀割不断,被炼成本命蛊之后只会更厉害,一旦被它得手,就算我的道行碾压熊琳琳数倍,恐怕也只能任她摆布了。

好在我不仅有防备,而且已恭候它多时。

我疾挥苗刀,积蓄在刀刃上的阳气澎湃而出,化作一道道明黄色刀光,如同热刀子切黄油一般,将那大网割裂成数片,网子一破,便七零八落,瞬间被水流卷得没了踪影。

却不料,它一击不中,竟突然加速,好似子弹一样划出一道白线,朝我咽喉激射而来。

我和它之间距离不足两米,它这么突袭,确实惊得我心里一颤。

还好我反应较快,下意识的猛挥手,总算抢在它射中我之前,一把将它抄在了掌心之中。

这一切说起来好像很漫长,但实际上从我动手,到将它擒获,不过就是一个照面的工夫。

熊琳琳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已经划动着身子,转身看向了她。

她见状猛呛了一口水,被江流冲得连连后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仗之横行的本命蛊,居然就这么被我生擒活捉了。

要知道,不久之前她还站在竹排上,以一种居高临下、充满了优越感的眼神,一路欣赏着我们绝望的神情,享受着那种执掌他人生死的快感。

但一转眼,她却突然发现,她自以为随手就能捏死的弱鸡,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随手就能捏死她的强敌,这中间的落差究竟有多大,估计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得到了。

然后,她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只见她浑身颤抖,拼命摇晃着手里的红巾,想鼓动本命蛊,挣脱我的钳制。

或许是拼尽了全力的缘故,她脸皮变得青黑,皮肤下好像有无数尸蟞在飞快爬行,额头青筋暴起,两腮上的血管也鼓了起来,呈根须状飞快的爬满了脸颊。

我看得直咧嘴,她这副模样丑得让人恶心,看起来就像异形附体。

不过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好歹也得给点回应。

于是我抬起了手,将捏在指间的东西,露给她看。

那只长足圆腹,棕底青斑的大蜘蛛,被裹在阳气凝聚的圆球中,疯狂挣扎,不停的撕咬。

可惜不管它怎么折腾,就是无法突破阳气的束缚。

道行上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真境蛊师的蛊虫,就算累死它,也无法撕破圣境强者的阳气。

熊琳琳停住了动作,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显然她非常清楚,圣境强者,不是她所能力敌的,要说暗箭伤人她还有几分得手的可能,可一旦被识穿,她就只有等待被屠戮的份儿。

八面蛊蛊师虽然一向以手段诡异莫测而闻名于世,但毕竟也只是个蛊师,像所有蛊师一样,寄托了他们八成以上道行的本命蛊一旦被破,他们除了逃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此时的她,甚至忘了游动,任由水流卷着身子向下沉去。

我也放松了身体,随水而动,不急不缓的跟在她后边。但手心里的阳气,却不断的增强,裹在其中的蜘蛛很快停止了挣扎,随即在阳气的挤压下,爆裂成了一团碧绿的脓浆。

熊琳琳身子猛的一抽抽,青黑的脸皮瞬间变白,口鼻之中溢出了鲜血。

但这也让她从绝望之中惊醒过来,一转身,猛的往水底扎去。

我不禁面露狞笑,还想跑?

因为你这个贱人,老子心都快操碎了,要是再让你逃掉,老子还有脸见人么?

我一摆身子,头下脚上,朝江底追去。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江底泛起一股黑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江底的污泥中冲出来一样,可诡异的是,那水色不止漆黑如墨,还透着一股冰冷阴寒的气息。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急忙缓住了冲势,那气息竟然让我有些心悸。

难不成这贱人还有什么保命的绝招?

可随即我就发现不对。

那黑水迅速涌起,拦住了熊琳琳的去路,她像触电一样,拼命划动手臂,转身想要逃开。

而黑水仿佛有意识似的,涌动着卷起了一个硕大的漩涡,吸住了熊琳琳,不停的将她向漩涡中间扯去,熊琳琳疯狂挣扎,甚至不惜转身朝我所在的方向游来。

情急拼命之下,居然让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竟逆着水流,一点点挣脱了漩涡的牵扯。

眼看着,她即将脱离漩涡的范围,黑水之中却突然探出了一只硕大、干瘦的黑色利爪,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飞快的将她往下拖去。

本就重伤的她,顿时连连灌了几口黑水,口鼻间涌出大量的气泡,双手胡乱挥舞,想抓住些什么,可惜却都捞了个空。

她一脸绝望的朝我看来,用力挥动着手里的红巾,向我求救。

但别说我不可能对她施以援手,即便我想,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仅仅挥动了几下,身体便已经没入了漩涡之中,我眼看着她一脸绝望的消失在黑水里,随即那漩涡便消散了,黑水也很快被江流冲散,江底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再看时,水流依旧平缓,甚至连江底的污泥和卵石都保持着原状,附着其上的水藻都没断掉一丛,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心底泛起一阵恶寒,急忙加速上浮。

连我也不知道那漩涡之中的黑色利爪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凭直觉,如果被它扯住的是我,我的结局也比熊琳琳好不到哪儿去。

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彻底放心,熊琳琳此去再无翻生的可能,这个大患总算除了。

窜出水面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已是再世为人,江底那东西给我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即便是面对扒皮鬼王时,也未曾有过这种发自心底的惊悸。

我深吸两口气,见谢志坚等人正在岸上朝我不停挥手,我连忙加速游了过去。

直到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我心里还隐隐有些后怕。

谢志坚等人却不知我在想什么,看我一脸阴沉的模样,谢志坚急问:“得手了没?”

见我点头,他大喜,狠狠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得手了你还特么耷拉个脸,吓唬我们呢?”

我被他拍得后背生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嚷嚷什么?闭上你那鸟嘴。”

他惊得赶忙捂住了嘴,环顾四周,好在没人听见,给熊琳琳撑竹排那个艄公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惊魂甫定,连道万幸。

我皱眉问他:“刚才你干什么去了,连个影都不见?”

“我不是怕她纠缠我,害你没机会下手么,所以我直接沉到江底,走上岸来的。”

我点了点头,的确,在熊琳琳眼中,谢志坚这个真境才应该是大敌,若非他一入水就不见了踪影,熊琳琳的本命蛊就应该是奔着他去,而不是直接找上我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家伙明明有他心细的一面,可要说夸他,我是真夸不出口,你们看他刚才那副犯二的德行,你能夸他心细么?

“记你一功,这个月奖金翻倍。”

说完,我不再理他,看向了季果果。

出乎我的意料,季果果虽然小脸煞白,却并没有目睹谋杀案之后,应有的惊慌,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敬畏,似乎还有点害怕,明明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却又有点怯怯的,不敢上前。

我笑了:“怎么了果果,我头上长出恶魔角了?”

季果果居然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然后终于鼓起勇气,挪到我身前,蹲了下来,仰起头仔细的打量着我:“杨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有谢大哥,都是什么人?”

我和谢志坚听了,不由相视一笑。

“游客呗,还能是什么人?”

“可连熊琳琳都被你……”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抬起手,替她捋了捋贴在脸蛋上的头发。

“蛊师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她作得太紧,大哥也不会跟她过不去了。可谁叫她威胁咱们果果呢,你说是吧?”

季果果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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