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大唐长安的三月,已值寒冬之末,开春之际。这时候的长安城,虽然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皑皑白雪,但是气候早不复往昔寒冷,随着一日日的渐暖,冰封的河流解冻,万物复苏,仿佛冻结了一个冬季的自然生态在此刻好像重新获得了生机。

天刚蒙蒙亮,长安的街头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小摊贩在吆喝着自家的油条豆浆芝麻油饼,吆来喝去的间隙,还不忘停下来缓口气,听一听别家的叫卖的内容,生怕自己的词儿不够新意,客人都其他家被抢了去。

在一处大宅院的墙角下,一个粗布麻衫的老大爷围着一块白围裙在简易的土制炉灶前忙活着,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掀开炉灶上的大锅,一股温热的白气升腾起来,带着浓浓的豆浆甜香,不禁让过路人们都侧目而望,偷偷咽下一口口水。

“老刘呀,一碗豆浆。”

“得嘞!”

老大爷看也不看来人是谁,便捋起了袖子,清瘦的手臂一面从身旁的木橱里取出一个黑漆白底瓷口大碗,一面则用狭长的大汤勺从豆浆翻滚的锅中舀起了一瓢,将大碗倒得满满得,然后双手捧起,亲自送到身后的几张供人吃饭的桌椅前。

正坐于桌椅之上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表面看起来彪悍无比,可是这街坊邻居包括老刘在内,谁又不知道杀猪匠张屠夫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虽然干的是屠宰牛羊畜类的杀生活,可是待人接物,却是大家公认老好人。

“呵,都说老刘你这豆浆,喝上几十年也喝不腻,我算也是见识了,这每天大早上,不来上一碗,还真的浑身难受,要不是知道你老刘,我还以为你下了药。”

张屠夫哈哈一笑,起身结过了刘大爷捧来的豆浆,同时也不忘了调侃了两句。

“那你可就找错人咯,”刘大爷也是愉悦的笑道,“这一碗豆浆,才多少钱,我若是还要加点料,岂不就是赔本的买卖,天底下还有这种傻子吗?”

“哈哈,老刘你别介,我也只是说着玩玩,可不许生我气啊。”张屠夫听出了刘大爷话里隐约的话里有话,连忙接续道。

“哪有的事!”刘大爷边擦拭台面边说道,“唉,我要是有张屠夫你一半家底就好了,也没必要一把年纪,还要起早贪黑的磨豆浆熬豆浆。”

“老刘你可说笑了,”大汉小呷了一口豆浆,顿时暖得脸颊发烫,浑身生热,刚刚还隐约冷得发抖的他,一下又活了过来,“大家都一样,我不也是要一大早起来杀畜生,不然我也是要喝西北风的。”

“也是,”刘大爷顿了顿,发花的双眼在闲暇之余,瞟向了路对面的府邸,“张屠夫你瞧,今儿个不仅是你我早起,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对面就来了个皇宫里的大人物。”

“哦?谁啊?”

“婉言公主。”老刘头最后说道。

这是一个极大的宅院,相比于四周的其他府邸来说,简直就是正厅与偏厅的区别,这宅院不仅是占地面积极大,而且地理位置也是相当考究,毗邻皇城不说,风水方位也是上佳之选,撇去这些不谈,单单是要拥有这么一处住所,其在宫中权势之大,显而易见。

今天的宅院里倒是出奇的热闹,除了本宅忙里忙出的家仆,院子里还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整整齐齐的列队站着皇城内宫禁卫军,禁卫军们重甲着身,斩马长刀与兽面大盾左右持立着,红袍黑甲下,威风凛凛的威势自然不必赘言。

“来吧,尽管攻过来。”

大院前的几株桃树旁,站着几人,这时说话的是一个禁卫军打扮的男人,可是相比于辨识度太低的其他禁卫军,这个男人盔甲后,还披着一截半身披风,浑身重甲只露出头盔里一小张脸的他,眼神如临大敌般的谨慎,一面大盾擎在身前,似乎准备抵挡着什么。

反观另一头,只站着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漆黑色侠士劲装打扮,发带束起的马尾长发高立,双目冷峻,略显稚嫩的俊美脸庞上,意外的冰冷得同饱经沧桑杀手般波澜不惊,左脸颊上横亘的一道伤疤更是增添了不少的煞气。只见少年的腰间挂着一把收纳于黑色血纹刀鞘里的直刀,虽此刀并无出鞘之意,但是隐隐透出的寒意让人犹如深坠修罗炼狱。

少年不语,似无感情波动的双眸转而看向了桃树下。在这个初春的季节,桃树已经隐约有了几粒儿疙瘩状的花蕾含苞待放,压着残雪的枝头,点缀上这些星星点点的粉尖儿,让人不自觉有些对几日后满城桃花艳放时节的期待。

只见桃树下屈膝坐着一少女,一身嫩粉色夺目的霓裳长裙,身前架古色七弦琴,头上梳着的一左一右双环状的扁平发髻精致却又不失豆蔻年华的灵气,发髻后,是一抹瀑般的长发垂肩,脸颊两边的鬓角青丝虽未做过多的修剪,但是发梢微卷的模样,和耳垂上佩戴的形状独特的玉石耳坠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少女微颔含笑,就是这一副恬静的画面,任何人看上去,都会觉得哪怕是头顶上含苞待放的桃花,都会在此时此刻失去了光彩。惊为天人的倾世容颜再配上此时的微笑,纵然是个再无欲无求的男人,都会心之所向,为之倾倒。

“祁凌……嗯……你还在吗。”少女乖巧的微微侧过脑袋,似乎在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眼睛前蒙上的白布,似乎成了这无可挑剔容貌上唯一的美中不足。

“嗯。”

少年简单的随口回答了一声,他冷漠的样子,似乎是谁也无法化解,但是也只有在少女的面前,他才会心情放松,说话不带有敌意。

“真是让祁凌你见笑了,这位是我们宫中负责安保守卫的禁卫军中下属的一个队正,名字唤作李岩,,”少女夜莺般婉转的嗓音柔声说道,虽眼睛不能视物,但是少女始终看着少年的方向,“李岩大哥待人宽厚耿直,在宫中也是一个仗义汉子,父皇特批准他做我近卫军队长,下统百余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接近三阶的武者,祁凌可不能小看了他。”

“哈,公主殿下谬赞,我李岩,徒有一身的好气力,在宫中勉强混的一个头衔当当,”李岩爽朗的笑声从盔甲下传出,“那次公主提到祁凌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三阶水准,还在往四阶迈进,李岩我比大人愚长几岁,实力却不及大人,但是我还是想有一天能与之较量一番,今天正好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所以……祁凌……”少女怯生生的说道,生怕触了少年的眉头。

“哦。”这个被少女称为祁凌的少年只是简单的应和了一句,连正眼都没有瞧李岩一眼,便侧过头对旁边驻守士兵喊道:“给我一把刀。”

“哎,祁凌大人不是腰间配有刀吗,何故又要重新拿一把?”距离祁凌十来步的李岩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具体,但是隐隐埋怨之意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好歹自己也是一个禁卫军下属为数不多的队正之一,还配不上一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人使用佩刀不成?

“嗯?”李岩说话的同时,祁凌正好接过兵士从院子兵器架上取下的普通弯刀,掂量了几番,方才平淡的将视线转向李岩方向,“用这把就好。”

“别,既然是比武,那就不要谦让了,虽然大人的实力恐怕远高于我李某人,但是我也是会全力以赴的。”

“来吧,我已经准”李岩正了正姿态,巨盾前驻,斩马刀在后,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只看见远处祁凌快速的在原地随意的挥出了一道猩红色光弧,眼睛一眨就看见他已经在缓慢的收刀。

“怎么不拔刀?”李岩有些奇怪,尽管祁凌在自己劝说下已经放弃使用普通刀刃,改为使用自己佩刀,但是对于祁凌这种消极的态度,他还是有些恼火,“莫不是瞧不起我李岩?”

也是在李岩话音刚落的刹那,他手中的巨盾闪过一丝白芒,他自以为坚硬无比的巨盾随之芒光被横向分为上下两截,失去了支撑点的下半截直接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钢铁叩地声。

连同巨盾一起斩碎的,还有李岩胸前坚固无比的板甲,且不说这巨盾防御力几何,单说是这板甲,便能够承受住二阶武者的全力一拳而只会轻微凹陷,如今李岩低头一看,只看见那板甲如同豆腐一样,光滑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切口,更诡异的是,切口处平整无比,寻常利刃一般很难切出这种口子。

“李岩大哥,怎么,我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是你赢了吗。”少女嘴角轻扬,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李岩告诉自己结果。

“不,我输了,祁凌大人远胜于我,单是能够斩出气弧这一点,便能够杀我十个有余,更不用说他腰间佩戴的那把利器,想必不是寻常之物,这把武斗,从一开始,我便是输家。”李岩毕恭毕敬的丢下破盾斩马刀,双手捧拳对祁凌做了一个揖,“不亏是被阎镇大人钦定的监天寺预备人员,恐怕祁凌大人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监天寺成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面对李岩的赞扬,祁凌只是无动于衷的点了点头,见李岩再无武斗之意,便俯首拍了拍衣袖,转而走向少女。似乎是听见了祁凌走来的声音,少女脸上又浮上了温暖的笑意,她纤细的手指贴上琴弦,轻轻的拨弄了几下,发出了几点儿简单悦耳的曲调。

“狗祁凌,又想动我妹妹,看枪!”

只听见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傲娇女声的蹭怒怨骂,随后即是极速破空之声,祁凌耳朵机灵一动,旋即拔刀侧身向旁边挡去,一把飞掷而来的亮银长枪被他逆向掀飞了数米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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