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通城外。

兰陵和徒湖一行人刚出羽通城不久,‘偶遇’了同样前往石国的‘路辰’,便一路同行。

此次出使,徒湖收获不小。在国殿之上崭露头角不说,还让羽国这边同意了新官贸的想法。说来,还得感谢使团宴饮上的那杯‘酒’,以及羽国太子的‘帮忙’。不过若是新官贸成了,主事之人却是三世子羽离俊,不知太子到时会作何感想。

徒湖还得了羽离京许多赏赐,加之他自己也带了很多对两国官贸有价值的物产,这回去的行李,足足拉了十车。虽然物资沉重,但为了能够赶上贡献大典,徒湖还是命令加快行进速度。

提速奔波后,路途显得无聊,占芜不停叫嚷着,“再不让我下车玩,还不如让我再中毒昏过去!”

徒湖无奈,只能请路辰到车里陪她聊天解闷。谁知路辰上车后,占芜倒是不愿下车了,里面不断传出她和郭竹的笑声。兰陵听着心里着急,嘴上却只能嘀嘀咕咕,“又再吹他那些个八国奇遇了。”

徒湖看出他的心思,调侃道,“兰陵,你是介意讲故事的人呢?还是介意听故事的人呢?“

“我,我我是担心他缠着芜儿小姐,影响她休息。“

徒湖哪里相信,瞥他一眼,便抽打着驹兽走到了车队最前方。兰陵晃悠在队尾,不自觉地又掏出那支已经断掉的晶钗。车内再次传来了笑声,他默默将钗子,揣了回去。

路辰确实讲了不少新奇事情给占芜和郭竹听,还提到了很多她们未曾听过的奇兽。占芜一开始还兴致高昂,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困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占芜睡的香,路辰和郭竹也沉默着不再说话。突然,郭竹主意到了路趁手上绷带,小声却急切地问道,“路大哥,你这手上的伤,都没换过药吧?!”

路辰看看自己还扎着绷带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近日繁忙,忘记了竹儿姑娘的嘱咐。”

郭竹一听便急了,“我那日在使馆不是还叮嘱过你很多次嘛!我一看你这布条还是没换,就知你一定没听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路辰的手,帮他揭开绑带。那伤口已经有些红肿发脓,郭竹忙拿出药膏,重新帮他上药,又从衣服上扯下新的布条给他包扎。

“竹儿姑娘,你这衣服”

“我这衣服不值钱。这药膏还是偏羽村遇袭那天,你给我们的,怎么自己受伤,就一点都不上心呢!”

听着郭竹半埋怨半关心的口气,路辰忙解释起来,“习惯了,以前也受过伤,自己就好了。”

“你不能总是这样,我大爹说过,原来巷子里有个叔伯,就是因为伤口处理的不及时,结果整条手臂都没保住。”

郭竹已将路辰的手重新包好,再抬头时,却见路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重,忙道,“路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吓唬你,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哪怕是再小的伤,也得放在心上。”

“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看看再次包好的伤口,似是在对郭竹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我,我只是,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为什么没人关心你?你的父母呢?”

“我父母去世的早,是跟着家族的长辈,长大的。”

郭竹低下头,感觉要哭一般。

“竹儿姑娘你怎么了!”

“我也是。”她小声说道。

路辰看她难过,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与你讲些我小时候的有趣事情。”

郭竹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

赶了几天的路,已快接近艺石城。兰陵一路上都提防着路辰,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有些不安。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艺石城了,今日天色已暗,不如就在附近村庄休息一夜吧。”路辰提议道。

大家也是人困兽乏,徒湖看看前方,青山绿水,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便同意了。于是一行人进了村子,于客栈中休息。

“公子,去时没太注意,这小村子有山有水,景色宜人。虽不太繁华,却是一处幽静之地。”兰陵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说着,嘴里塞满了食物。

旁边小二怕他噎着,忙倒了碗水,附和道,“客人不知道吧,我们这‘静艺村’,是艺石城五大家族专门派人修整的。景色,自然是其他村子不能比的。”

“哦?!”一听到五大家族,兰陵和徒湖来了兴致。

“我们这里原本是破败不堪的,但是靠山靠水,底子还算不错。也不知五大家族看上了这里什么,又是修路,又是建亭。没几年,就将这里弄得诗情画意。他们五大家族的人,还经常过来避热赏玩。哦,对了,每三年一次的‘五族大会’那可都在我们里举办。”

兰陵不免好奇,“听你这么说,到像是五大家族的私人园林呀!这里人迹罕至,你们怎么维持生计呢?”

“客人有所不知,五大家族每年都会给我每家每户一些财石,说是补贴当年开山修路的损失。其实哪里有什么损失呢,现在比过去好多了。”

兰陵贴近徒湖耳边,“公子,这里不会是有什么宝贝吧?不然怎么就偏偏看上这地方了呢!”

占芜一看他鬼鬼祟祟的表情,问道,“兰陵!你又偷偷摸摸跟湖哥哥说什么呢!不会,又是在说路大哥的坏话吧!”

兰陵急了,“我的占大小姐,我看你的病是真的好了,底气这么足!那药也不用继续吃了吧!”

“你这个混蛋!你”话还没说完,占芜竟轻飘飘地趴在桌上,晕倒了。

“占大小姐,你别装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原本以为占芜在吓唬自己,兰陵上去推她,却不见醒。徒湖、郭竹,还有其他人,竟相继一个个都晕了过去。

兰陵意识到有人下毒,但为时已晚,他眼皮一沉,也趴在了桌上。

*************

阴暗的甬道尽头,两个连帽黑袍,带着面具的人正在交谈。

“他们,还没醒?”

“那迷草药效很强,大约还需一会才能醒来。”

“羽国的事,你怎么解释!”

“是属下失职。本想在‘偏羽村’干掉徒湖,嫁祸羽国,没想他身边有个高手。‘路三’情急下扔出了我路族暗器,未免有所暴露,属下才才临时起意,获得他们信任。后来他们一直在使馆活动,没有机会下手。最后竟然连羽离庆那边都失手了,这个徒湖实在命大。”这个自称‘属下’的人,带着一副夔纹面具,似是畏惧眼前之人。

“哼!夜灵子潜伏在羽离庆身边多年,为的是什么?你二人如此唐突,出此险招,成功也就罢了,如今,恐怕羽离京会有所怀疑。”

“夜灵子从没有失手!没想这次竟然……属下接到首领传信,便一路跟着他们,并将他们绑到此处。望首领开恩!”

“算了,也算将功补过。”

“可要杀了那徒湖?”

“不必,他死在这里没有意义,我有别的打算。”

“对了,那姑娘可是占长吏的女儿?”

“是的。”

“哈哈哈,石国守相之子和国卿夫史的女儿都在我手上,我不信他们不急!”

路辰吞吞吐吐地说,“首领……”

“说!”

“除了徒湖和占芜,不知其他人,打算如何处置?”

那首领盯紧路辰,轻蔑说道,“你是想问占芜身边那个姑娘,我打算如何处置吧?!路辰,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坏了我的事!”

“请首领放心,属下时刻谨记,只是占芜伤势还未恢复,留着那姑娘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

兰陵他们醒来时,发现被关在了一间狭小黑暗的牢房内,四周都是墙壁,牢门是厚重铁板制成,只有一个很小的送饭窗口,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意识到被绑架了,所有人急坐起来,惊恐万分。章水之刚醒,立刻又吓晕过去。

占芜鬼哭狼嚎,无论郭竹怎么安慰都不管用。徒湖对兰陵努努嘴,示意他赶快想办法让占芜停下来。

兰陵捂着耳朵靠近占芜,“我说大小姐,你要是再哭,一会儿把坏人引来了,第一个就把你带走!”

占芜看眼兰陵,只停下一秒,竟是“哇!”一声哭得更猛烈。

“我的大小姐,求求你,没看见公子在想事情嘛!”这一说,倒是让占芜终于停了下来。她两只手努力捂在嘴上,让自己不要发声,可眼泪却依旧稀里哗啦地掉着。

徒湖环顾一周,发现少了一人。他看向兰陵,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而兰陵一醒来,其实已经发现了。

“是他干的?!”徒湖说出心中疑虑。

“我说公子,可算是天公开眼,你终于识破他的真面目了!”

郭竹应是猜透了他们说的是何人,只是她不愿相信,双手紧紧攥在胸前,暗暗摇头,呢喃着,“不会的,不会是他干的!”

遭遇这番,徒湖也不那么理智了,竟问出,“他会是五大家族的人吗?艺石一夜,听他们说‘不与石国望族通婚’,想必是与石国有仇。是否他们识破了我的身份,才”

兰陵则肯定地打断他,“公子!五大家族在自己的地盘上绑人,也太蠢了吧。你是见过苗尔的,以她的风格,不会这么做的!”

其实仅仅一面之缘,兰陵谈不上多了解苗尔,甚至连熟识都算不得。可他就是认为,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小女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徒湖似乎也对苗尔的人品有些莫名的认同,回道,“你说的有理。”

“公子,是何人所为,即然未取我们性命,想必另有所图,不如静观其变吧。”

“也好。”

大约是刚才占芜的哭声惊动了绑匪,几个蒙面死士突然冲了进来,却只强行押走了徒湖一人。

关门一瞬,占芜又是大哭起来,这次是任凭兰陵怎么劝说都停不下来了。

沿着甬道,徒湖被带至一处空旷暗室,两侧整齐站立着百名死士。他们的‘首领’站在前方台阶上,身边则是两名贴身守卫。

那首领带着镀金面具,两名护卫则分别带着寐纹和夔纹的银制面具。

见徒湖被带入,那首领叫道,“徒公子!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但你若想活命,就需要配合我!”

“你是何人?!”

他语气阴冷且略带不屑,“没想到聪明的徒家三公子,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如果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曜石城的人知道你徒公子和占大小姐,被五大家族的人绑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徒公子可知那五大家族的祖先是何人?”

“他们祖先与我何干?”

“哼!他们的祖先,就是被石国先祖坤达言生屠杀的部族首领们。”

“什么?”

“那些残存的族人苟活于此。当年坤达言生得了琅石后,想要用妖力将所有人灭族。而你们徒家的祖先,哼,就是帮凶!”

“一派胡言。坤达国族,受曜山兽神指引,寻得琅石,铲除奸邪,平叛乱族。而我徒家祖先,受到国族信任,衷心追随。如若五大家族真的是当年那些作乱的邪族后人,也是受到我石国国族威力所迫,才逃匿至此地。”

“哈哈哈,那不过是那坤达小人得逞之后编造的谎言。我可以告诉你,五大家族这千百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此仇此恨。如今的他们,富可敌国,养兵蓄锐,已不能小看。”

“哼!”徒湖发出轻蔑之音。

“徒公子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不过,我可是站在你们石国这边的,除去五大家族,对石国有益无害。”

“五大家族与你何仇,你要如此算计他们?”

“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与我合作,对你徒家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利用我对付五大家族罢了。”

“徒公子果然聪明。在下,只需要徒公子的一封书信,让你父亲知道和国卿夫史知道,他们的子女,在五大家族的手上,消失了。”

“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我父亲乃是大公刚正之人,怎会因为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劝说国主起兵攻打艺石城。”

“你此次出使,不过就是为了你徒家有找一日在石国掌控财政大权嘛,既然如此,放着艺石城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你什么意思?!”

“只要能帮我除了五大家族,一旦我掌控艺石,我愿意以艺石每年收入的百分之十作为回报。”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首领’看着徒湖,他眼神似是在笑,威胁道,“占芜和你那些同伴的生死,你也不在乎吗?另外,你母亲的死因,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徒湖听到他竟然提到自己母亲,惊怔中带着愤怒,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都知道些什么?!”

那首领见徒湖如此,狂笑不止,“你想想清楚!”

徒湖与他双目对视一刻后,终于咬牙说出,“我,答应!”

“哈哈哈,去拿笔来!”

‘轰!’的一声,所有人应声回头。

正在徒湖准备提笔时,身后大门竟被重物撞开。一群系着红色腰带,手握兵器的人,冲喊着,杀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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