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泽儿!”

木蔷薇闻声看去,拜道,“拜见律妃。”

‘律楠音’抱过依偎在木蔷薇腿下的‘坤达文泽’,回道,“女医不必拘礼。”她转而对身边婢女发火道,“怎么又让小世子跑到这里来了!”

“母妃,母妃。”坤达文泽指着木蔷薇,咿咿呀呀地说着,“药香,药香,好闻,好闻。”

木蔷薇被他的童趣模样逗乐了。

律楠音见坤达文泽是因药香,而不是想起生母才跑了过来,显得安心很多。她对木蔷薇笑道,“看来,泽儿很喜欢女医你这里的香气。”

“律妃说笑了,我这里苦药味弥漫,与您的‘楠香院’离得近,我还担心影响律妃起居。”

“怎么会,你每日煎药辛苦,都是为了城主和桐姐姐,我心中感激。我闻这药香,都觉得心神安宁许多。”

“律妃过奖了。”

律楠音犹豫再三,又对木蔷薇说,“女医,我,近日有些不适,我知你事多,城主也下令除了桐姐姐,你不必为殿中任何人诊治,只是……我……”

“无妨,律妃屋内请吧。”

律楠音欣喜,令婢女将小世子带走,自己跟着木蔷薇进了屋。

“不知律妃哪里不舒服?”

律楠音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道,“我跟随城主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可是我……”

木蔷薇已然意会,伸手搭在律妃手腕。良久,她问道,“律妃这个问题,可曾找其他医官看过?”

“我只对盛姐姐,不不,对盛林晶说过此困惑。此事,我也不想,让他人知晓。她让那土医官,来为我诊治。所以,我担心,担心……”

诊断后,木蔷薇安慰道,“律妃不必多思,你的身体根基有些弱,是否经常困乏无力,脚下绵软?”

“正是。”

“嗯,你本就是虚寒之体,再加上容易忧思,导致心情影响气血,时间长了,气脉不畅,自然不易有孕。”

“那,可还有治?”

“律妃先需放松心态,再加上草药行针,假以时日,会好的。”

“假以时日?”

木蔷薇不善说冠冕堂皇的宽慰之语,方才那番话,已经是她的善意之言。

可律妃还是拿出帕子,擦起了眼泪。许久,她神色暗淡,自喃道,“罢了,如今既有了泽儿,也是兽神眷顾,我自当为城主好好抚养他。盛林晶她,也是……”

她的反应引起了木蔷薇的注意。

听闻律楠音与盛林晶同时被册为坤达明成的侧妃,随他来到离石城。她二人向来情同姐妹,关系很好。

木蔷薇试探问道,“律妃对盛林晶还有同情?”

“不,不,我不知道她的事情,我没有,没有同情她!”说着,她突然起身,“今日打扰女医了,我要回去照看小世子了。”

木蔷薇起身拜别,“那律妃慢走,治疗的方子,我会尽快拟出,请律妃放心。”

“有劳女医了。”

见她离去,木蔷薇才感概,“这盛林晶不知还做了哪些阴毒之事,害了哪些人。”

***************

离石城外这片广袤深林,名为‘五昼林’。

林中生存着一种极为鲜见的微兽,叫做‘光蚺’。此兽蠕状多足,尾部发有荧光。它们成群聚集在林叶之上,白天不易察觉,但是天色转暗后则映得密林荧光片片。

人族四时为一昼,但这离石城外的这片森林,却因光蚺的存在,仿佛永远都是白天。城中居民故称其为,五昼林。

光蚺数量庞大且繁衍极快,林中许多小兽以它为食。小兽种类繁多,又引来更多大兽栖居。常年累月,这五昼林中,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进化得极为丰富,城中以打猎捕兽为生的人也是不在少数。

律楠音强寒入体,一般草药不足以调理。五昼林中有一种极其罕见的驱寒草叶,名为‘燃檀草’,或许可以帮她。只是传说燃檀草生长于五昼林中泥潭,不易寻得,木蔷薇也只能碰碰运气,看看否能寻得一株。

她进入林中极深地带,密叶遮盖,潮气浓重,外界光线已再透不进来,不过光蚺的荧光依旧将这里照得微黄泛泛。

突然,阵阵恶臭飘来。

尸臭的味道。

木蔷薇加快步伐,寻着气源找到了臭气源地。

眼前一大片泥潭,浮着数具肿胀尸身。尸身还未完全腐烂,应是死了没有几日。他们身上所穿衣衫,木蔷薇认出,那是通天院的道服。

“难道是那些侥幸逃脱的道士?为何会死在这里?”

疑惑之余,眼前泥潭竟突然移动扩张起来,将几具尸体迅速吞没。随后,整片泥潭朝着木蔷薇的方向,先是慢慢移动,似在试探,而后又突然加速,像一只粘稠怪兽快速爬动起来。

木蔷薇跳到附近树上。

泥潭中心升起一根嫩绿枝条,枝条生出分叉,长出带齿叶片,中间开出一朵艳红花苞。

“是燃檀草!”

惊喜之余,泥潭已化作条条触手,沿树干旋转而上,直追木蔷薇而去。

眼看泥浆接近,她飞跃到另一树上,泥浆触手跟着流动到那棵树下,重新聚集成潭,且幻化出无穷吸力,不再逆势去追,而是拖拽树根,令整棵树开始向下陷落。

木蔷薇没有躲闪,等待着泥潭吞噬。

就在她双脚即将碰触泥潭的时候,突然扔出了掌间隐器——烟轮。

两只烟轮飞速旋转,化为锋利轮盘。一只割断了泥潭正中的燃檀草,将其托于中央,随之一起旋回木蔷薇掌中。另外一只,则被扔向了泥浆外的一棵参天高树。烟轮之利贯穿整棵树干,树干顺势倒向泥潭,木蔷薇趁着它未被裹陷,飞跃上去,疾走到达一片干燥空地。

待她落地,泥潭也停止吞噬,渐渐开始萎缩,直至完全渗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周围变得沉静,风不作响,叶不再动,只听得到林中传来的瑟瑟兽鸣。

木蔷薇用水晶器皿将燃檀草小心收好,看似不动声色,却不知为何再次抛出一只烟轮。

她未将烟轮化盘,如流星般直接抛掷,刺穿身后一棵树干。

树干另外一侧,烟轮的锋锐尖端,瞬间渗出血来。

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正瑟瑟发抖看着眼前利器,脸颊处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道袍青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木蔷薇已闪身过来,在他眼前冷冷说道,“从我一进五昼林,你就一直跟着我吧。”

他急忙跪倒在地,惊惧地喊道,“女兽神饶命,女兽神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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