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记菜铺内,两女一男,在焦急等待。

今日艺石会馆事多,苗尔忙到很晚,但还是来了。她听说兰陵被沫川他们带走医治后迟迟未归,便一直守在这里。郭竹劝了许久,但她不愿离去。

三人坐在屋内,突然听到院内野菟的声音,“我们回来了!”

几人急跑出去查看,见沫川和她并排站着,却不见兰陵身影。

沫川、野菟面色凝重,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郭竹和路辰相互看看,都是皱起了眉头。

苗尔,保持着一贯冷静面容,等着一个结果。

突然,野菟大笑起来,“看把你们吓的,太好玩啦!”

她向身侧一跃,后面被树荫遮挡的身影才被看见。

兰陵,精神抖擞,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我回”

他想说‘我回来了’,轻松的,玩笑的说出来,好让院子中呆看着他的几人忘记这些天的焦虑。

可他话没说出口,隐忍了多日的黑袍少女,竟扑到了他的怀里。

苗尔把头抵在他胸前,不想让兰陵看到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女族首的矜持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也有所保留。

可她的声音却是颤抖的,“你回来了,太好了。”

兰陵怔在了树下。

其余人笑笑,各自回了房间,此刻不是与他寒暄的好时机。

这院子的景色实在简单,除了几株长着绿叶白花的树,再无什么装饰。天气很合时宜地吹了口小风,落下几片叶瓣,飘依在苗尔肩头,提醒了兰陵,该抱住她。

他并没有太用力,可轻拥住女子腰身的时候,还是令她紧张了一下。

苗尔不愿将头抬起,兰陵也不想勉强。他任由女子藏起自己的泪眼,将刚才那句话说完,“我回来了。”

二人就这样站了许久,苗尔哭了许久。

没有声音,只是流泪。

在她看来,失而复得的,是十九年来,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菜铺门外,远处巷子里躲匿的身影站在阴暗中。

苗尔这几日过来,都故意避开了禾生。可越是这样,越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今日,他终于探出了苗尔的踪迹,尾随一路,见她进了一家菜铺,却始终都没有出来。他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但凭着一种某名生出的猜测,一定和某个让他讨厌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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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昏迷的这些天,立昆都说不上天翻地覆,却也是一场波澜。

猎蝓宴后的灾情被控制下来,五族出了钱出了力,君启林控制了舆论,国内对他们的赞誉声自然而然传到了国殿。当然,也参带着对国主的称颂。

公良光借机在朝堂上提出,要解封五族在昆国三分之一的铺子。三分之一不过抛砖引玉,试探朝臣心思罢了,却没想他们竟如同商量好了一样,全都站出来否定国主此举。

这背后作梗的人,不用说,公良光也知道是谁。

居立那日收到两封拜帖,一封是律楠威的,一封是君启林的。

君启林未雨绸缪,见过国主之后给居立也递了一个天价的筹码。但他既已认定要助力公良光,自然不会做吃里扒外的事情,那封拜帖,多少有些迷惑的用意。

可居立的心思,已经不是几年前了。他甚至都未曾拆看,就已选择了律楠威。

军队,在自己手上。只要再断了公良光的财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法了。如今唯一有实力能帮助公良光的,就只有立昆都的这些五族人。所以,不管他们背地里是不是在协助公良光与自己作对,居立都不打算留他们。

而律楠威,夺了五族在昆国的生意是必然之举。漫花楼与苗尔用五成利讨价还价,是因他当时也无计可施,想以此来乱了苗尔心性,坏了他们的团结。可他,还是轻看了那个女子,借着猎蝓宴的事收回了药铺,确实了得。不过,也给了律楠威一个接近居立的机会。

这几日,苗尔为此而烦忧。

院子里的两个人,坐在树下聊着这些。苗尔像唠家常似的对兰陵说出这些,近量表现的平淡。

兰陵伤病刚愈,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太过烦心。但她不知道,兰陵并不是伤病刚愈,他是死而复生。

鬼门关里走一回,人会变得不同。

兰陵问她,“君启林,怎么说?”

“这已经不关乎生意了,这是国运。启林叔父和漠彦兄长是不会退出的,昆国就是君族,就算搭上整个君族,他们也只能一搏了。其实”

“是你在犹豫。”

兰陵猜透了她的心思。君族是一定要搭进去了,重要的是其他四族。

“五族,有千年了”

“放弃,君族。”

苗尔震惊地看着他。自己本想对他感慨心中的纠结,甚至还担心他是否会因为自己有一丝不想再坚持的想法,而看不起自己。

可兰陵却突然,让她放弃。

苗尔,还是震惊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兰陵又说,“之前我说过,你能做到几分就做几分。这事态,已经不是你能承担的了。”

苗尔突然站起,皱起了眉。

从刚刚坐在他身边,苗尔便觉得兰陵有些许的不同。身体散着寒意,眼眸的光似乎淡了一些。

他就这样,陌生了起来。

苗尔问道,“你知我心中所想嘛?”

“我知道,五族聚,则艺石活。一族灭,打破了这种制约的平衡,则艺石灭。”

“那你还”

“如今的形势,已不是你可以控制。你可以做的,是四族灭,而苗族活。”

苗尔万万没有想到,兰陵竟然说出了这番话。若是她这样做了,与君漠青,有何区别!

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上庄兽神训诫,可合不可分,合则成,分则灭。兰陵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依旧冰冷,继续说道,“你,该回艺石城了。”

女族首看着他,竟是干笑一下。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可以命令自己!

君启林曾说过,苗尔小时候是个顽劣的姑娘,不服管教。这性格长成,加上她一呼百应的地位,那就是固执了。兰陵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可他还是要说出来。

立昆都,要变天了。

苗尔若是能离开,自己则少了份牵挂。若是她执意要留下来,要在意人族这点自私自立的纷争,那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她。

苗尔离开了,离开了郭记菜铺而已。

兰陵看似,无动于衷。

野菟走了出来,气愤道,“尸灵!冷血!冷血!”

兰陵幽幽说道,“你若再敢对我用‘水耳’,我就”

他开个玩笑罢了,沫川却已挡在野菟面前。

兰陵猜,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真的很让人讨厌吧。

但他们要面对的,是谋篡国姓之举!

在那个【兰陵】的记忆中,他偷服旷灵丹,偷看了‘天石爵’。那上面刻着连隐士不曾知道的天地古事。

八颗泉水石已启,改了稳定千年来的人族气运。暗藏的杀机会陡然浮现,隐匿的贪婪也将不再伪装。所谓人族动乱,启石是果而已,真正的因,是包藏已久的人心。

万万年间的地质变动,八阵重立新主,都是这样罢了。

其余几国的形势,兰陵并不清楚。但这昆国,已然危机四伏。

那个【兰陵】曾说还有扭转局势的契机,他不知道契机何在,是什么。但他知道,死而复生就算得了再强的能力,他有的,不过是想保护身边人的平常心罢了。

这是,他的心念。

沫川看着兰陵。他眼神里的光似乎恢复了那么一瞬,可很快还是暗淡下去。

撼海链不会随便择主,但那尸灵是否有什么负用,沫川也不敢确定。

兰陵知道了什么,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作为一个也被尸灵侵体的隐士,沫川是再回不去天界了。若是人族动乱、山崩海啸在所难免,他就要留在这里保护好他要保护的那个人。

他身后的人。

野菟看着沫川背影,她早就决定,不回去了。就算师父下来捉她,也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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