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大铺子们都张罗着去各地分店巡查一番,艺石会馆如此,漫花楼也是如此。

平安借着漫花楼老板娘让他去几城分店看看的机会,打算将阿原安插在兰陵身边。

他确实想的简单了。

平安身世复杂,原是徒央府中一名幕僚,忠心跟随多年。徒央去世后,他来到立昆都做了漫花楼的一名总管掌事,但真正的身份却是坤达茗茵在昆国的眼线。漫花楼名流贵戚云集,饮酒作乐间最是口无遮拦,各府八卦,小至婆媳拌嘴,大至朝堂政务。

都说女人嘴碎,沉浸在温柔乡的男人,自制力更是堪忧。

漫花楼只是平安情报来源的一条途径,阿原所在的刺客队伍也是当年徒央豢养出来的,最善隐匿探听,与路辰的肩人队伍有相似之处,但他们做的都是靠着身手去偷听墙角的手段。

这群刺客,在徒央死后也忠心追随起坤达茗茵,阿原和其中几人在立昆都直接听从平安的安排。

兰陵心生好奇,这徒央都死了这么多年,竟还有这样的魅力,令这些人忠心不减。而平安也不简单,一个毫无功力的普通人,竟令一支刺客队伍都听从于他,就算是因坤达茗茵的指示,他也一定有着自己能让人信服的能力。

不过今天这任务,只能算作失败了。

平安说因阿原厉害,因她善于遁查环境,故安排在兰陵边最为合适。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她最是漂亮。平日里一副黑衣的刺客装扮,突然换上婀娜女装,竟比漫花楼里那些姑娘还要看上去妩媚。

这小小伎俩,平安败在两处。阿原的性格,以为他错以为兰陵也如同漫花楼的那些客人一样。

翌日的清晨,阿原换了一身紫红劲装,竖起男子一样的发髻,可一张俏颜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是个女子。她也没有要刻意隐瞒,穿成这样无非是喜欢而已,若是有人胆敢因她女子身份上来调戏,便只有自讨苦吃的份了。

此刻,她坐在船头围栏的一张宽板上,一腿垂下,一腿半盘,手中掂量着像是玻璃珠子的东西,正悠哉感受着清风拂面。

兰陵见她手中玩物,眉头一紧,缓缓靠近后又放松表情,问道,“阿原姑娘手里的珠子很特别呀。”

阿原抛起后,目不斜视看着兰陵,手却精准地握住了落回的珠子,毫不在意地说道,“央公子以前给我的。”

兰陵假意好奇道,“竟是大名鼎鼎徒央公子送给你的礼物呀!可否借我瞻仰一下?”

阿原警惕起来,似有不愿。可一想兰陵既然是坤达茗茵派她保护的人,便还是交了出去,不耐烦道,“看一眼就还给我。”

兰陵果然只看来一眼,便还给了他。这珠子对他来说,没什么新奇的,因为他也有两颗一摸一样的。正是最早在贡献之地偶得的那两颗退了色的‘琅石’!

兰陵看似随意问道,“央公子送你这礼物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阿原指尖轻轻摩挲,眼神闪出一抹柔光,回忆下说道,“就说让我当个玩物,留好便是。还说”

兰陵按耐不住急切,“还说什么?!”

阿原重新警惕起来,“你问这么多干嘛!你这么关心央公子的事情,不会是想接近公主吧!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公主除了央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兰陵一时语塞,心道这姑娘的脑回路也是可以。

他急忙解释,“没人要跟你的央公子抢公主,我就是好奇这珠子的来历。”

“珠子的来历?你问它做什么?”

兰陵无奈,只能将自己的那两颗拿了出来。

阿原惊讶道,“你!你怎会有!”

“反正不是你的央公子给我的。”

阿原一听他提起‘央公子’几个字语气如此轻蔑,立刻袭起一股杀意。

兰陵警觉,在她抬手瞬间识破意图闪身,凭空消逝后,又凭空出现在她身体另一侧。

而她刚才冲着兰陵抬手的方向,几粒黑石也如流星闪过,只是打空,直冲着船身以外飞去,却速度不减,完全看不到了踪影。

兰陵手举额前假意遮光探视,故意说道,“难怪央公子要送你珠子了,你这仍珠子的手法果然厉害。刚才幸好我躲的及时,你就不怕将我打死了,公主怪罪你?”

阿原哼道,“你若连我一分的力都躲不过去,昨夜就不可能识破我的内息。若知你如此厉害,我昨夜就压下力道。”

“你就算压下内息,真装作要被平掌事投河的凄惨,我也不一定就你。”说着,他上下打量,“又没什么风韵。”

“你!”

阿原抬手,暗器正欲离手瞬间,一个声音空荡荡传来,“兰公子。”

这声势立刻让阿原停手,二人望去声音方向许久后,一个迟暮身影还缓缓走进,是于伯。

有些寒意的早上,三人神色古怪。

于伯方才正欲从船舱出来找兰陵,感受船头一处有几缕内息,虽是几缕,却呈山岳翻荡之势。然后,黑石从眼前划过,说是滑过,船头普通乘客不过是感到风突然起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微拂。可于伯却看到了黑丝穿云之感。

他以为兰陵有危险,他便开口叫了声‘兰公子’,声音如碎裂冰渣,穿透空气来到船头,每一块都带着能割伤皮肤的锋利。

阿原见有高手,停下了手中暗器。

阿原见是位相貌平平,神态慈祥的长者,有些惊讶。

于伯见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欲对兰陵出手,也有些惊讶。

兰陵缓缓道,“于伯不必担心,是个认识的朋友,刚才跟我闹着玩呢。”

于伯将信将疑,“闹着玩?!”

阿原也道,“若不是闹着玩,我就拼出五分力。”

于伯见少女大言不惭,问道,“那姑娘刚才用了几分力?”

“一分。”

于伯笑笑不语,翻涌出一股内息,周围空气立刻炙热起来,内气如火墙渐渐逼近阿原。

阿原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召出的内息如缕缕丝线,缠绕交织来到火墙前,突然散开,根根分明尖细如针,刺透火墙令其千疮百孔。火墙热浪散去,于伯面带微笑道,“姑娘刚才抛掷黑石虽未用十分,却也施展了七分。”

阿原再笑不出来,面如死灰,也再不理眼前两个人,撇过头去继续感受微风拂面的清凉。

兰陵看得津津有味,见阿原服输不服气的样子实在觉得有趣。

他二人纹丝未动,只靠着内息撕逼几招,于伯便试出了阿原深浅,可见兰陵猜的不错,于伯果然是个人族高手。但阿原也不简单,年纪轻轻造诣斐浅。

人族将内息已具化至如此地步,其实便可算作踏入了念力大门,操控隐法、隐衣、隐器虽还不足,但也达到碎石扬风的地步。刚才一战,兰陵眼中世界如同慢动作放映,将二人招式看得一清二楚。阿原灵力属水,念力如针线,绵延起伏,千变万化。于伯灵力属火,念力则是高墙烈焰,坚不可摧。于伯修为更深,刚才故意试探,看似被阿原念力穿透了火墙,却是为了试试她的深浅而已。

兰陵见气氛有些尴尬,再次强调,“于伯,她真的是朋友,后面的事恐怕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阿原装作没听到,还在看河水波浪。

于伯思忖后,回道,“馆长他说让我听你的,你作决定就是。”

“谢谢于伯体谅。”

“兰公子不必客气,既然你无恙,我就回屋了。”

“于伯请便。”

于伯走后,阿原才切出一声,“你有什么可有恙的。”

兰陵知她暗指什么,不曾回应。

阿原第一次掷出黑石想要攻击兰陵,一时没压抑住心中愤怒,实则已使出十分气力,出手毫厘才想起后悔。虽想要收力,却也有些来不及,还是扔出去七分。可兰陵躲得轻而易举,蜻蜓点水,游刃有余。再结合他昨晚说感受到自己身体内息的话,阿原便知兰陵该有多不简单。

在她看来,于伯刚才替兰陵解围,真是多此一举了。

她没有说破,这么厉害的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没什么稀奇的。

兰陵随她看去这清晨的河水波浪,船下又有白豚追逐嬉闹,憨态可掬。去抚昆城的路途还远,后面的路应该会热闹有趣。

阿原又拨弄起那颗玻璃珠子。

兰陵眼神飘过,没再追问。自己刚才下了决心要带着她,正是因为那颗珠子。看来徒央当年,应是经历过什么才对。

清风拂面,船头二人未再交流。凉爽晨幕,要是能与各自想念的人一起观赏山河水色,该多好。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