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敢这么做自然有足够的自信。

从夺权到破城,这条计策唯一的漏洞就是笮融。

如果笮融在震泽起火的时候率兵冲出来,迎接朱桓的只有一场大败与无尽的骂名。

所以朱桓才会费尽心机查探关于笮融的一切信息,就是担心笮融有这种随机应变的本事。

事实上笮融也确实看到了大火,但是他以为那是他手下放的,而且他也从没想过主动出击。

最终他浪费掉了自己唯一的生机。

朱桓再次将士卒分配到四面城墙,将宛陵团团围住。

他没有费时间去安排进攻的梯队,只给全军下达了一个命令:想活命的,攻进城就能活。

生死面前,懦弱的白兔也会成为老虎。

袁军的士卒已经疯了,他们不顾一切,他们只有一个信念,也只能为着那个信念拼死一战!

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黑夜给予了袁军足够的掩护,他们淌过刺骨的护城河水,将简陋的梯子挂在城头,迅速爬了上去。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哪怕淹死在河水中也没有人发出声音。

他们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一口名为“生存”的勇气。

可是搅动的河水发出的声音还是被守军发现了,有人扔下去了一支火把。

火光处,密集的人头让人头皮发麻,无尽的压力让他们浑身颤抖。

人总是恐惧未知的,坚定的信仰能让他们无惧生死。可在未知面前,他们却如同一个孱弱的新生儿,只能跪在原地,祈求“佛”能赐予他们光明。

他们觉得袁军不是人,人怎么会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觉得袁军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只有恶鬼才能那么敏捷,那么阴森。

屠杀……

爬上城头的人展开了一场屠杀,长刀收割着每一个跪在地上祈求的士卒,收割的快感和生存的喜悦让他们陷入了癫狂,浑身是血的样子更像是恶鬼了。

终于,一声嘶哑的嚎叫不知从谁的喉咙中被挤了出来,随即而来的便是城墙上响起一群群犹如夜枭般的唳啸。

然而,终究是有聪明人的。

有人感觉这些家伙的声音不像是传说中的恶鬼,便尝试着展开了反击。

不出任何意外,偷袭式的反击成功干掉了那个袁军,刺入体内的长刀上也沾满了殷红的血液。

“敌袭!”

一声咆哮响彻夜空,赶走了刺耳的尖啸,驱散了所有人的恐惧。

错愕……

羞愧……

愤怒……

一时间种种情绪浮现在守军心头,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置信!

下一刻,守军开始奋起反击,准备杀死这些玷污了自己神明的罪徒。

信仰和生存再次发生碰撞,双方搅在一起难舍难分,聚集着最高尚的信念却干起了最野蛮的事情。

不过守军这次似乎更胜一筹,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人墙,将袁军一点点的推下了城墙。

属于战争的氛围开始慢慢显现。

惨叫声、哀嚎声、喝骂声……

羽箭纷飞、刀枪交错、血腥弥漫……

为了生存,袁军不可能退。

黑夜中他们一次又一次攻上了城头。

为了信仰,守军无法原谅。

借助着城墙上的火光,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将袁军又赶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生存还是压倒了信仰。

天光放亮,当太阳将自己的恩泽再一次泼洒在大地上时,袁军杀光了城头上的守军。

鏖战一夜,宛陵的城墙已经被涂成了红色,上面还点缀着一个又一个的肉色装饰。

等到朱桓走进宛陵的时候,他发现攻城用的梯子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城墙上累积的尸体超过了箭垛,梯子够不到那么高。

袁军没有屠城,只是冷漠的看着聚拢在一起准备反击的宛陵百姓。

曾几何时,很多他们中的一员也想这些百姓那样,如此无知而又愚蠢的聚集在一起,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信仰进行着自以为是般慷慨赴死。

如今他们的信仰依旧坚定,只是他们不认同曾经的自己,不认同曾经的理论,不认同那个站在百姓之中满嘴喷粪的所谓神使!

笮融。

当袁军看到笮融的身影后,疲惫的身躯再次被唤醒。

“出来……”

“站出来……”

“你站出来!”

袁军发出了一声声咆哮,要求笮融站出来为这场悲剧做出一个解释。

笮融没有理会他们,依旧在人群中大讲佛理,依旧在做出虚无缥缈的许诺,依旧要求百姓们上前送死。

他也是没办法了,不是他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掉。

四面城门都有袁军的重兵看守,他搜刮的钱财众多,根本舍不得就此放弃。

笮融已经不是笮融了,他现在就是一个胆小的守财奴,再也没了当初敢于放弃一切的豪情。

朱桓骑着战马进城,身后则跟着已经恢复了自由的吕布。

他站在了百姓面前,将一柄长剑扔了过去,大声说道:“笮融,与我一战!胜了,我便让你走。”

听到这话的百姓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笮融。

笮融咬了咬牙,缓缓走了过去。

看了看地上的长剑,有看了看朱桓身边的吕布,他问道:“你与我打?还是那吕奉先与我打?”

“放心,就是我。”朱桓感觉十分好笑,没想到笮融的心眼儿还真不少。

笮融心眼儿岂止不少,他又问道:“我若胜了你,他们不让我走怎么办?”

朱桓又将那面令牌拿了出来,在笮融面前晃了晃说道:“这面令牌,如陛下亲临。有了它,没人敢阻拦你。”

“你说话算数?你又不是此军的统帅?”

“我现在就是!”

说罢,朱桓挥了挥手,吕布很自觉的退了几步。

笮融见状,捡起长剑说道:“那就来吧!”

朱桓跳下战马,连个兵器都没拿,只是对笮融招了招手。

“好胆!你竟然看不起我!”笮融见状伯然大怒举剑向向朱桓砍去。

“不修现世德行,却求来世福报?白日做梦!”

朱桓闪过这一击,一拳狠狠打向了笮融的肋骨上。

笮融吃痛,身子向后缩了缩。

可朱桓的话语刺激到了他,长剑瞄准朱桓的喉咙扫去。

“不事生产,却等天神赐福?痴心妄想!”

朱桓再次闪过这一击,看准时机,一脚踹向了笮融的脚踝。

只听“咔嚓”一声,笮融的脚踝被直接踹断,疼的他跌倒在地。

朱桓不再客气,走上前拎起笮融的另一只脚,狠狠扭断,嘴里说道:“我佛怜爱,佛佑世人,你凭什么屠戮百姓?”

左手断……

“文人辩经,理念之争,你凭什么杀死他们?”

右手断……

“恶人信佛凭什么可以为恶?善人信佛又凭什么要捐纳家资才能修得福缘?说啊!”

笮融怎么可能说出个所以然?

他现在疼的满地打滚,哇哇乱叫。

朱桓也不是说给笮融听的,而是说给百姓听的。

这些都是后世争论很深的释家经典哲学问题,朱桓的话中漏洞很多。

可他又不信佛,自然不需要像经学那般仔细钻研,笮融的佛学也没什么好钻研的,只是一本大饼说明书而已。

真正受到启发的是百姓,百姓在这个年代是没有文化的,他们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只会选择信或者不信,不会考虑为什么要相信,相信的理由又是什么。

朱桓的问题让他们陷入了沉思,让他们开始思考相信笮融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将军杀此贼獠!”

不知是哪个袁军,忽然大喝了一声。

由此开始,请愿杀死笮融的人越来越多。

“请将军杀此贼獠!”

“请将军杀此贼獠……”

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特别是于糜,激动得面红耳赤。

他走上前来,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朱桓面前祈求:“将军,请杀此贼獠!若将军担心脏了手,在下愿意代行!”

朱桓闻言一阵无语,他要是真担心脏了手,还用得着去抓笮融的脚丫子吗?

无奈之下,他将于糜拉起来,挥手止住了士卒们的呼喝后,大声说道:“此贼不光图害尔等,还反叛陛下,罪不容诛!本官乃是监军,有道是先国而后家,自然要先将此贼带到陛下面前问罪。不过本官向你们保证,定会将此贼的罪名公诸于众,不得好死!腰斩、车裂不足尽!”

袁军闻言欢呼雀跃,大声呼喝着:“将军英明!”

百姓被朱桓的问题震慑住,如今又被袁军这么一闹吓傻了,站在原地推推搡搡,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常这个时候官员们都会站出来,没了县令,亭长也会出头,哪怕是个大族富户也会上前讨论,根本用不着他们这些小民出头。

直到这时百姓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没有官员了,更没有大族富户,一时间竟惶恐不已,担心朱桓会清算他们。

朱桓也是一阵头大,顺手将于糜推向了台前,让他暂时出任县令,管理百姓。

并且他还向百姓保证,会在袁术面前美言,不追究他们的罪责。

朱桓的名声在宛陵一时无两,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将笮融待到袁术面前审判……

是真的,却不是为了尽臣子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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