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虎贲就扎营于己吾县外,营中兵将依旧平静如往昔,而营外则不乏百姓驻足围观。

洛阳久为帝都,只要朝代未曾更替,陈留便会一直受到洛阳荫庇,县中百姓平日见到羽林军多是借道而行,几乎从未见过扎营。

辕门外半里处,一六七岁的女童指着对面树下盘坐着的青衣少年,小声对身旁的娘亲问道:“娘亲,这哥哥好生古怪,坐在树下有一个时辰了。”

那女童的娘亲忙将女童抱起,道:“不可乱言,哥哥在练武。”

“练武?坐着也能练武?”女童瞪大眼睛。

小小的己吾县并无风起云涌,极少被战乱波及,县中百姓活得相当安逸,男耕女织,一日两餐饱饭,平静地过完一辈子,与世无争,也从不争名夺利。

如此淳朴,小小的女童如何知晓武道中的奥秘?

女童娘亲宠溺地点点女童的脑门,笑道:“这是内家功夫,练成后就能做大将军,就会像典骑督那般,百十个壮汉亦近不得他身。”

女童听闻此言挣扎着从娘亲怀中跳出,大叫道:“我要做大将军,我要做大将军!”

女童娘亲抿嘴笑道:“傻孩子,女人如何能做得大将军?”

听得娘亲否决之言,女童明目立时黯淡,却忽听身后有一清朗声音赞道:“好志向!”

不知何时,青衫罩体的岳封已悄无声息地来到女童身后,笑吟吟地低头望着那女童。

女童娘亲见岳封好似鬼魅,接近时无一丝声响,忙拉回女童,对岳封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英雄,还请英雄勿怪。”

岳封摇摇头:“无妨,有雄心壮志是好事。”

他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那女童小脸,笑问道:“可能识文断字吗?”

不待女童作答,女童娘亲便替他答道:“早先读过几天私塾,后先生病亡,因此……”

岳封笑道:“今日哥哥心中畅快,便传你几句内劲口诀,待你识字后,便以此诀每日习练,有朝一日说不定也可做个女将军。”

古时女将凤毛麟角,可仍有几个知名知姓,商时有武丁王后妇好,汉时亦有迟昭平、吕母等巾帼英雄。只要能力足够,男女又有何区别?

女童天资甚是聪颖,跟岳封背诵几遍,便已将口诀牢记于心。

岳封笑道:“今日哥哥还有要事,待忙完后若还有命再来寻你。”

见女童欢天喜地,女童娘亲摇头道:“不敢欺瞒英雄,我等明日便要动身北上,找寻她那阿爹。”

“这样啊,那便可惜了。”岳封远远望着虎贲兵营,心中紧张感少许减退,“有缘再见吧。”

言罢,他缓缓提起步子,气势汹汹地向营门行去。

乌云遮天蔽日,半空中已有闷雷声响起,想必不多时便有大雨降下。

天色一黯淡,气氛显得尤为肃杀。岳封紧握着“夕影”枪的手指指节已微微泛白,在他的胸口上,依稀有几点干透了的血迹。

迈出几步,女童那幼小的身影忽挡在了前方,一双白嫩小手攥住一青灰事物,并将那事物递给岳封:“大哥哥,送给你。”

岳封接过那青灰之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片青铜片,这青铜片似是被利物一气呵成斩下,致使铜片边缘也异常锋利,机缘巧合被这女童拾到送给了他。

“多谢了。”女童目光真挚,因而岳封也不好拒绝,只得当着女童的面收入袖中。

道声别后,岳封继续前行,径直迎向辕门。

远远地,守卫的虎贲士兵已望见了岳封,向后方知会一声,数十人转瞬间围上前来。

岳封倒提夕影,面色冷厉非常,脚步放缓几分,目光轻扫。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他始终相信,只有如此一往无前,才可领会到这套寒漠枪诀的真谛。

领兵什长分明有几分佩服,咋舌道:“好家伙,我等正要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是,佩服之后便是狂怒。虎贲乃帝皇近卫,个个武艺非凡,而岳封如此托大,岂非太过小觑他们?

双方剑拔弩张,岳封见此情形,已知刘辩已铁了心要杀他与赵霆灭口,因而将枪一扬,不容置疑地说道:“带我去见刘辩。”

“哼。”这什长乃是刘辩心腹,听岳封提起刘辩,忙道:“将此人拿下!”

岳封耐心已然耗尽,手中长枪亮起一抹银光,枪势如雷霆霹雳,枪影交错间,一声轻响同时响起,围上前的虎贲士兵手腕齐齐被银枪划过,兵刃几乎同时落地。

“挡我者死!”岳封将银枪一顿,不管不顾地向前行进。他方才虽未取那些人性命,可银枪已割断手筋,日后要再握兵刃已是不可能了。

“并肩子上,拦住这杂种!”见岳封出手如此狠辣,那什长一咬牙,拔出腰间环首刀,身先士卒领着周围士兵冲上前来,力图将岳封斩杀当场。

无数兵刃同时攻来,即便是神仙怕也要暂避锋芒。岳封见状横卧在地,长枪一卷,来自百鸟朝凰枪的奇异劲力一引,继而将银枪一记飞旋,那些兵刃纷纷侧移。

趁此机会,岳封一记鲤鱼打挺,银枪转瞬间刺出八道枪影,他这八道枪影分别攻向周身八方,耍出来甚是好看,竟好似多生了六只手臂。

刺中便收,中枪者惨叫倒退。

随后,岳封又抖出数十道枪影,堪堪抵住一波攻势。

“住手!”眼见岳封又要下狠手,一声轻喝响起,白衣少年刘辩排众而出,面带不善之意,冷冷望着岳封。

“殿下。”那什长见刘辩外出解围,总归是松了口气。

刘辩摆摆手,示意令那什长退下,随后,他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岳封。

此行他所带的三千虎贲皆是百战之兵,死一个少一个,而先前短短片刻,岳封已废了十数人,这如何让刘辩不生气?

岳封收起银枪,冷笑道:“殿下果然‘知恩图报’。”

刘辩面上厉色一闪而没,随后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本不想杀你,奈何你伤我麾下兄弟,若我不杀了你,只怕兄弟们难咽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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