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自远方来,来送故时人

苏长安这几天过得很开心,他已经渐渐忘了刀法的事情,毕竟那只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一时兴起。

在长‘门’他没有几个像样的朋友,他已经十四岁了,年纪来算不得太。

但是却很瘦弱,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所以书院的学生并不太喜欢和他在一起,当然苏长安觉得自己也不喜欢他们。

但是莫听雨不一样,他愿意和苏长安认真的聊天。那种聊天方式让苏长安觉得自己已经成为比书院同学更加成熟的人。

是的,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快成熟快长大。以为长大后就可以逃出书院,就可以不再面对喋喋不休的父母,就可以遇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你,就在未来的某一处。

只要你赶到那里,对她张开双臂,微笑的一声

“我来了。”她就会放下一切投入你的怀里。但事实上,当你长大了,你会发现书院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有你喜欢的姑娘,她一直在那里,就算她从来不曾看你一眼,但至少她会一直在那里,不曾离开,也不曾嫁做人‘妇’。

父母虽然依旧喋喋不休,但他们年轻又强壮,足以为你挡下所有风雨。

但当你长大了,你必须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它即美丽又残忍,像玫瑰,鲜‘艳’却带刺。

但苏长安不明白这个道理,至少现在的苏长安不明白。所以他也渴望长大,尤其是在此刻。

他站在书院的讲台上,魏先生拿着戒尺严肃的望着他。台下纪道和王宏正在对他指指,眼里带着嘲‘弄’的笑意。

沫沫依旧没有看他,不知道古宁又讲了什么笑话,逗得她掩嘴轻笑。魏先生年纪很大了,脸上的皱纹就像幽云岭的丘壑那样又多又深。

他还有一头白发,虽然已经尽力的梳得齐整,但依旧像杂草一样蓬‘乱’。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是整个书院,甚至整个长‘门’镇最有学问的人。

据年轻的时候,魏先生还中过举人,这在长‘门’这种地方可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苏长安,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连续三天未‘交’书院布置的课业吗?”魏先生的戒尺在书桌上敲打,每敲一下,苏长安的心就咯噔一下。

“我我忙着救人,你信吗?”苏长安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足够诚恳。

但换来的只是台下学生的哄笑。这个世界是分阶层的,上至朝廷官场,下至长‘门’镇的书院。

书院在长‘门’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可以去的地方,它需要不菲的费用,对于一般家庭来更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开销。

苏长安的老爹在军营当着百夫长,在长‘门’这种地方大算个人物。平常的百姓看见苏爸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

“军爷”。见了苏长安,便得叫声苏二爷。但是在书院不一样,孩子是没有阶层可以分的,但是他们的父辈有阶层,所以孩子便有了阶层。

而很不巧,苏长安恰恰在最底层。所以在书院大家都不再叫他苏二爷,而是叫他苏二狗。

而他的情敌,此时正和沫沫有有笑的古宁,他在金字塔的最层。他的爸爸是长‘门’镇的太守,在这种军事镇,军政是不分的,所以古宁的爸爸同是也是苏长安爸爸的最大的上司。

这并不是太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最让人不高兴的事情是,无论是古宁或是古宁的老爹古相亭永远都温文如‘玉’,所以人们都喜欢他。

他们永远那么优秀,就像太阳,耀眼得让你不敢直视。苏长安找不到理由来讨厌他们。

光这一就让苏长安很沮丧。

“手!”魏先生道。苏长安很自觉的伸出手,魏先生的戒尺在苏长安的手心打了三下,苏长安觉得很疼。

但他得装得不疼,因为沫沫可能正在看着他。于是关于苏长安不‘交’课业的理由,在长‘门’学院又多了一个版本。

苏长安的是实话,就算他以前找的很多理由都是假的,但一次是真的。

苏长安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但同学的指指,依旧让他很不舒服。下午的课业终于结束了,苏长安终于结束了坐立不安的一下午,他飞一般的逃出书院。

苏长安来到王嫂的酒家,店面并不大,但味道很好。苏长安并不常来,因为他并没有太多钱,但终归是有一。

莫听雨的身体还很虚弱,但他要去杀人。这么虚弱是杀不了人的,但莫听雨是他的朋友,所以苏长安觉得他应该帮帮他。

里都是这么写的,朋友就应该肝胆相照。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王嫂的店里空空‘荡’‘荡’,她的生意通常要等到巡逻的士兵换班才会好起来。

王嫂是一个很平常的‘妇’人,已经四十多岁,脸上的胭脂已经快遮不住她眼角的鱼尾纹。

“王嫂子,给我来一只烤鸭。”苏长安敲了敲‘门’,对着还在打瞌睡的王嫂道。

“咦,长安你来了。又给你爸买下酒菜?”王嫂起身,麻溜的从架子上拿下一直烤鸭,放在砧板上。

“不是,我爸还没回来呢。”苏长安摇头道。

“哦,他这次去了快半个月了吧。”王嫂用刀准确的把烤鸭切成两半。

“是啊,好像最近北边的妖族不太安生,搞不好要出大事。”苏长安道。

“那你可得要你爸心。”王嫂的菜刀在砧板上飞舞,话间烤鸭已经被分成数份。

“恩。”苏长安头,心里却想着,自己老爹哪能听自己的话。

“给你,拿好了。一共六十文钱。”王嫂用油纸把烤鸭包好,递到苏长安手上。

苏长安付了钱,给王嫂道了声谢,提着烤鸭便离开了酒家。这时,天‘色’已近傍晚,长‘门’又开始下起了雪。

王嫂估‘摸’着巡逻的士兵快要换班了,她又要开始张罗了。她把清水下锅,煮沸。

若是食客来了,她就可以很快的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在这飘雪的夜晚,她家的面条是很畅销的东西。

刺啦。那是有人的靴子踏破地上薄雪的声音。今天这么早就换班了?王嫂有些奇怪。

“这位军爷,这么早就换班了?想吃什么?”王嫂赶忙从厨房里出来,开始招呼客人。

但让她很意外,来人并不换班的士兵,也不是以往的常客。来者是一位‘女’子,面相很生,应该不是长‘门’的本地人。

年纪估‘摸’十**岁,一身青衣,面着白纱,眸如秋水,腰间别着一支‘玉’箫。

虽从雪夜中来,衣裳上却不着一片雪‘花’。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就像天山上的幽莲,高不可攀。

“有面吗?”‘女’子在店里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有!姑娘想要吃什么面?”王嫂回道。

“就来碗清面,不要醋。”‘女’孩的口味和她的人一样很清淡。

“好,你坐一会,我这就去给你做面。”不稍片刻,一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上了桌。

“您慢用。”

“谢谢。”‘女’子了头,取下面纱。王嫂这时才看清‘女’子的容貌,很漂亮,比她想象中更漂亮。

面若桃‘花’,‘唇’红齿白。就像高山上的积雪,地底的涌泉,无尘无垢。

王嫂不免有些嫉妒。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巡逻的士兵还有一会才会来,王嫂无事可做,于是便试着和‘女’子闲聊。

“恩。”‘女’子应道。

“最近长‘门’可不太平啊!你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得多加心啊。”王嫂带着善意的提醒,边塞之地本来就鱼龙‘混’杂,更何况,近来北边的妖怪一直闹腾。

“恩。谢谢姐姐提醒。”‘女’子了头,不急不缓的吃着面条。

“我会注意的。”

“你来长‘门’有什么事吗?是投靠亲戚?还是来这里谋什么生计?”王嫂觉得一个‘女’孩,只身跑到长‘门’这种地方来,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来送人。”‘女’孩饮尽最后一口汤汁。

“一个很久之前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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