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水文站僻处在天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里。全站只有五个人,一个烧饭的老头,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剩下的二个员工,一个是天篷元帅的小姨子,一个是天波府知府的外甥,再加上站长仙童刚好五个。对外全称:天河环境水文监测管理站,实际上负有诸事报告、看管河妖的秘密使命。

仙童空降到天河水文站当了个小站长,把站里的老少爷们都高兴坏了,一个个笑逐颜开,奔走相告。说这下子天河水文站出名了,来了个大大的京官。诸位,这就相当于一个堂堂的副国级干部,下放到一个生产队当了一个小队长。不轰动才怪呢?

走马上任之后,仙童立马勘察了天河河道,调阅了历年的水文环境监测资料,掌握了第一手情报。天河长四万八千六百五十四公里,流经九大洲二十八个国家,滋润着对河两岸的村庄和万顷良田,是天庭里的第一大河流。

天河里有水族三百四十二种,龟鳖虾蟹,草青鲢鲤,是最常见的鱼种;其中,龙的体形最最庞大,族群也最繁盛,与凡间里的龙族同根同种。天河里还有一种鱼,叫大鲵,能发出一种跟婴儿哭声类似的声音,叫起来十分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其实,大鲵就是人间的娃娃鱼,亦名啼鱼,狗鱼。唐时,有一个神仙觉得好玩,天河里又没有,于是就带了几条养在水里。神仙们都叫它唐鲵。唐鲵在天河里无拘无束,沾了仙气,再加上天河水质肥沃,适合于唐鲵的生长、繁衍,于是族群越来越大。还有些头领修炼成半仙之体,可以幻化成人形,在三更半夜出来吞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时序就到了七月,仙童来水文站任职就已经三个多月了,再过二天,就是七月十五日乞巧节。乞巧节是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的日子,一年一度,看来,天河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站里的叔叔阿姨们早就嚷嚷,说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上班,闲得心里长草,嘴里淡出个鸟来,不如趁七月十五放一天假,让大家去长点见识,看看热闹。仙童一想想也是,成天站在岸上,看着一天河的水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人也会闷出病来。

假还没放,玉皇大帝就来了圣旨,说是要在七月十五这天,来水文站看一看。圣旨一出,满座尖叫。玉皇大帝要来水文站视察,这就相当于特朗普总统要去某个街道检查工作,机会难得,这可是出头、长脸的机会。仙童感动得热泪盈眶,玉皇大帝要来,这就说明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自已在他的心目中,还有一点的份量。

七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仙童起了个大早,带领叔叔阿姨们把站里站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张灯结彩,洒水除尘。下午三点多钟左右,玉皇大帝乘着九龙玉辇来了,穿着随便,没带护卫。同来的还有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也跟玉皇大帝一样,一身便服,轻车简从。

玉皇大帝在站里站外简简单单地看了一遍,跟仙童和几个老员工握了个手,就在仙童的陪同下,说说笑笑,朝天河边的鹊桥走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一群群铺天盖地的喜鹊,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衔着一根根的树枝,来来往往,叽叽喳喳,在天河上搭着鹊桥。

长这么大,仙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喜鹊们就像经过了专业训练似的,有条不紊地在天河上堆砌着树枝。树枝的衔接首尾一致,环环相扣,仿佛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令人叹为观止。

下午四点多钟左右,鹊桥终于完工了,远远望去,如同长虹卧波横跨两岸。牛郎挑着两只箩筐,风尘仆仆地从人间赶来了。一只箩筐里坐着儿子小牛,另一只箩筐里坐着女儿大喜。织女也放下了机杼,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桥头上不停地张望,黑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幸福的泪光。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手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织女。他们也想看看,女婿牛郎过得怎么样?外甥女大喜长得漂不漂亮?像爹还是像娘?外甥小牛上学没有?识了多少字?读过多少文章?好歹也是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外公外婆不疼、不想的道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也是人哪!谁说神仙没有七情六欲?

仙童远远地跟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河面上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一只水怪挟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电光火石地跃出了水面,河水就像汹涌的钱塘潮波峰迭起,奔涌而来,鹊桥立马断成了几截。

不好!仙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向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靠拢。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水怪泼喇喇地跃出了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向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扑了过来。

圣上和娘娘命在旦夕。而自已手里又没有趁手的傢伙,关键时刻,仙童情急生智,脱下自己脚上的一只藤鞋,想也没想,奋力对准水怪掷了过去。

仙童小时候用石子射过麻雀,打过兔子,眼法奇准,百发百中。藤鞋不偏不倚地砸在水怪头上,水怪一声尖叫,痛得在水里打滚。

整个天河都骚荡起来了,水就像烧开了似的,挟带着一阵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顷刻之间,就把整个鹊桥毀得干干净净。牛郎和织女手牵着手漂在河面上,两只箩筐也在水里载沉载浮。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面如土色,紧紧地抓住了鹊桥上的树枝,可一个浪头卷了过来,树枝立刻土崩瓦解。

紧要关头,仙童只得又打起了脚上另一只藤鞋的主意。他一弯腰,抓在手上,念动真言,晃了几晃。藤鞋立刻长出了触须,金光闪闪,变成了一条小木船。

仙童小心翼翼地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扶上船,又荡起双桨,先后找到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织女和牛郎,捞起了在水里载沉载浮的两只箩筐。幸好大家都安然无恙,只是虚惊了一场。

诸位,不要小看了仙童脚上的那双藤鞋。它是由生长了几千年的龙须仙藤编织而成的。既有天地的灵气,又有日月的精华,柔韧,结实,耐用。再加上藤鞋以龙须为筋,兼具了降妖镇魔的功用,紧要关头,无形中显露出它无穷的威力,发挥了捆龙索的作用。此时此刻,河妖就被从藤鞋上长出来的龙须,捆得结结实实,沉在河底里动弹不得。

仙童刚刚把小木船靠在岸边,天蓬元帅就领着一彪人马赶了过来,一时里,旌旗蔽日,鼓声震天。天蓬元帅一屈膝跪在地上,纳头便拜,结结巴巴地说:“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受惊了,末将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仙童忍住笑,指挥几个将校,七手八脚地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背上岸来。玉皇大帝靠着一棵杨柳,王母娘娘在一捆稻草上坐了下来。两个人都两眼无神,惊魂未定。

牛郎和织女抱头痛哭。痛的是一年一度的鹊桥会泡了汤;哭的是又一次老天眷顾,劫后余生。小牛和大喜都从箩筐里爬了出来,浑身还湿淋淋的,就嘻嘻哈哈地疯在一起。一会儿绕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一会儿绕着织女和牛郎,兜起了圈圈,捉起了迷藏。真应了那句古话: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个时候,御林军统领也率领天兵天将闻风而至,在天蓬元帅的指引下,念动辟水咒,河水纷纷退走,兵将们从天河水底押出了那只犯上作乱的水怪。

水怪四肢被绑,仍坚强不屈,昂起头,破口大骂:“张百忍,你个无道昏君,想我唐鲵在水府潜心修炼了二千五百多年,论资排辈,早该录入仙籍,位列仙班。可你个老东西东也录,西也取,偏偏漏了我唐鲵,昏君,老子恨你!”

唐鲵还想啰嗦些什么,仙童用手轻轻地在他的肩上一按。唐鲵痛得四肢乱颤,咬牙切齿,身子变幻不定,一会儿是条高高大大的汉子,一会儿又是条摇头鼓鳃的娃娃鱼。

紧接着,天兵天将又三三两两,鱼贯而出,陆陆续续地从河底里押出一群唐鲵来。有的是彪形大汉,有的是长发美女;有的是英俊少年,有的是总角童子。还有一些是半人半鱼。一个个都战战兢兢,长吁短叹,身上正滴答滴答地掉着水珠儿。

不多时,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坐上了九龙玉辇,在五彩祥云的缭绕之下,在悠扬的仙乐声中,浩浩荡荡地向玉清宫进发。

临别之际,玉皇大帝紧紧地握住了仙童的手,摇了摇,然后,十分友好地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泪光闪闪地笑着说:“小子,好样的,本皇又欠了你一条命。”

织女也和牛郎紧紧相拥,洒泪而别。那份鹣鲽情深,那份夫妻恩爱,让仙童为之动容。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爱人苔丝,想起了他们相亲相爱的那些美好日子,想起了苔丝为他割腕自杀溅起的那些鲜血。此时此刻,他跟牛郎织女又有什么区别?忍了半天的泪,止不住地又夺眶而出。

在天河水文站,仙童一直挽留牛郎父子在站里住了三天。嘘寒问暖,好吃好喝,像侍候祖宗。潜意识里,他把牛郎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兄弟,一个流落在外的兄弟。对小牛和大喜,他也感到分外亲切。

都来自农村,都来自泥土,都看过牛,都在土坷垃里刨过食,都收过庄稼、种过稻谷,都在小溪小汊里抓过鱼。仙童深深觉得:牛郎跟人精和地煞一样,就是自己的一个兄弟,一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住到第三天,牛郎再也住不下去了,坐立不安。他牵挂着家里的几亩谷子,说再不回去抢收,就会被麻雀吃光。仙童一想想也是,民以食为天,亏天亏地不能亏了肚子。

有现成的信使,机会难得,仙童连夜找出笔墨纸砚,苦思冥想,熬了一个通宵,给弟弟人精、地煞和爱人苔丝各写了一封信。不知怎么的,他一提起笔,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地煞、苔丝和人精的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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