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久而久之,公主欣樱也也学会了弹马头琴,跳龟兹舞,和珠珠、贝贝、真真、艾艾混得烂熟,打得一片火热。四美虽然来自西域,但也是性情中人,很合公主的胃口,很对公主的脾气,人世间,有很多要好的闺蜜,就是这样炼成的。

地煞自然是皆大欢喜。公主与四美能够和谐相处,平安无事,自然少了麻烦,少了口舌。要不,地煞夹在中间,这么多的人争宠吃醋,挑拨离间,不仅耳根子难得清静,他也会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有公主居中调停,他就舒服多了,乐得一个逍遥与自在。

当然,公主也不是白调停的,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丈夫只有一个,僧多粥少。要想让每一个女人都满意,那几乎有些不可能。虽说彭祖寿八百,而夜御十女。可地煞不是彭祖,没有金刚不坏之躯,他必须悠着点,学会细水长流。

在夫妻生活上,公主欣樱就拔了头筹。每个星期一,星期二,地煞归他。剩下的几天,星期三归珠珠,星期四归贝贝,星期五归真真,星期六归艾艾。星期七,地煞谁都不归,可以自由活动,看看书,下下棋,养精蓄锐。

就是这样,公主欣樱还是有些不放心。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带着丫鬟,掌着灯,到梅兰竹菊各房里去偷听,听到地煞玩过了头,缠磨久了,她就会在窗子上轻轻地敲一敲,小声地说:“够了,够了,悠着点,早点休息吧!”

地煞也知趣,虽说有些意犹未尽,可他还是一口气吹灭了油灯,早早地睡下了,鸦雀无声。日子长了,珠珠、贝贝、真真、艾艾也对他有了依恋,产生了感情。有几天不见,就十分想念,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一转眼之间,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半年,也是地煞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他游刃有余,春风得意,周旋在众美女之间,就像一只穿梭在花枝间,不停采集花粉的蝴蝶。有人说他浪荡不羁,也有人说他耽于酒色,可他毫不在乎,食色乃人的天性,是男人都会如此。

可地煞隐隐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如果沉溺也是一种颓废的话,他就不应该陷在温柔乡里,磨去了身上的斗志。假如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奋斗,还有搏杀,还有刀口上舔血,还有血沃黄沙,马革裹尸。他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地煞吗?那些无法预料的凶险和残酷,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有一天,地煞和公主欣樱正坐在花园里赏月,看珠珠、贝贝、真真、艾艾跳舞,弹琴,莺莺燕燕们一团和气,好不热闹。就在这个时候,阎罗王的一个近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气喘嘘嘘地说:“驸马爷,乌孙国扯旗造反,已经攻陷了我十几座城池了,十万火急,阎罗王有事相召。”

“什么,乌孙国造反?”地煞从睡榻上一跃而起。

“啊,又有人造反。”公主欣樱也高度紧张。

听到乌孙国造反五个字,珠珠、贝贝、真真、艾艾有些反应失常,大惊失色。珠珠和贝贝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个趔趄,险些儿跌倒。真真和艾艾手上的马头琴,也绷断了一根弦,一失手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对地煞还是比较关心的。作为一个男人,他始终相信,只要付出了,就会有回报。连一块石头都可以捂热,更何况是与自己缠绵、厮混了大半年的女人。还真应了那句古话:一夜夫妻百日恩。

军情就是命令。

地煞作为阎罗国的水陆兵马大元帅,更是责无旁贷,一刻也不敢停留。公主欣樱也蛾眉紧锁,忧心忡忡,一边帮地煞收拾着行装,一边抹着眼泪。每一次出征,就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珠珠、贝贝、真真、艾艾也悲痛欲绝,哭成了一个个的泪人。这也是地煞和她们相知相爱以来,第一次短暂的离别。这一辈子,地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也许这一去,相见无期,竟成永诀。生命之花才刚刚绽放,就已经枯萎。

命运哪,总爱捉弄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来一个恶作剧,开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你哭笑不得。

明天就要出征了,这是地煞这个晚上最后的温存。

在兰园,贝贝紧紧地搂住地煞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怎么亲也亲不够?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把她这一生中所有的美好,都无私地献给了他。地煞鼻子一酸,眼睛一热,也止不住地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啊,更何况是恩爱夫妻。

缠缠绵绵的温存里,贝贝泪光闪闪地笑了笑,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串桃木珠子,抖抖索索地挂在地上的脖子上,唏唏嘘嘘地笑着说:“老公,这串桃木珠子,我已经戴了十八年了,它可以趋吉,避邪,对于你应该有用处。”

地煞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地笑了笑。

贝贝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终究没说,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脸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地煞不敢沉溺,不敢深陷在温柔乡里。他只能像蜻蜓点水一样,与公主欣樱,与珠珠、贝贝、真真、艾艾依依不舍,一一话别。

兵贵神速。

第二天一大早,地煞就率师整队出发了。一时里,号角震天,旌旗猎猎,森列的旗帜和刀枪,遮蔽了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队伍如一条长龙,缓缓地向乌孙国边境进发。地煞端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甲胄鲜明,好不威风。

乌孙国由国王猎骄靡所创立,国王亦称昆莫,是一个游牧民族,位于今巴尔喀什湖东南,伊犁河流域一带,与古匈奴国接壤。乌孙国曾与汉朝几度和亲,汉朝的刘细君公主等曾下嫁给乌孙国的昆莫,史称乌孙公主和解忧公主。

阎罗国与乌孙国接壤的边境城市叫樊城,已经被乌孙国攻陷。樊城亦名樊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不知有多少将士的征途,就止于此地。地煞第一次与乌孙国交手,也不知有没有胜算?运气如何?

来到樊城的第二天,地煞顾不上休息,两军就在城下摆开了阵势,准备捉对儿厮杀。地煞骑在马上,一眼看去,只见乌孙国的骁骑,乌泱乌泱地一大片。可地煞麾下的兵也不错,军容齐整,兵锋雄健,地煞很有信心。

猛可地,半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冲锋的时刻终于到了。地煞一勒马缰,双腿一夹,拍马舞枪冲了上去,枣红马跑成了一股旋风。突然之间,枣红马失去了重心,地煞掉进了一座很深很深的陷马坑。他心如死灰,脑子一片空白。

地煞睁眼看时,坑里插满了竹签和利刃,他根本就不敢挣扎。一挣扎,身体就会被穿成筛子,捅出无数个血窟窿。枣红马个子大,体太重,也不懂这些,就活活地串在竹签和利刃上,鲜血流了一地,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抬头看去,头顶上透进了一缕天光。地煞匍匐在死马背上,不敢动,也不敢挣扎。心里正在暗暗盘算,只等陷坑上面的挠钩伸进来,他借做挠钩的力量,看能不能脱身?是死是活?成败在此一举,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可盘算归盘算,现实归现实。

地煞心中忐忑,正在观望,却根本不见挠钩伸进来,只见天上一黑,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撒了下来,把地煞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了。这个时候,挠钩才伸了进来,钩住大网。一伙人拉的拉,扯的扯,才把地煞连人带马扯出了地面。

罢了,罢了。地煞一声长叹,泪流满面。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襟。大丈夫死则死尔,何惧之有?一伙如狼似虎的健卒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绳捆索绑把地煞弄得结结实实,前呼后拥,推推搡搡地走向大营。

健卒们大呼小叫。地煞虽然听不懂乌孙国的语言,可他也知道,他们一定是说,大家快来看啦,我们已经抓住了阎罗国的一员大将。大营里刀枪森列,杀气腾腾。地煞哪里还有心事去想这些,求生是人的本能,头上吃饭的东西要紧。

大营顺着地势连绵起伏,亘延数十万里,旗帜鲜明,好不壮观。中军大帐里,端坐着一位长胡子的大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了他脸上分明的轮廓,威风凛凛,气度不凡。他的虎皮交椅旁,雁翅儿排开,高高矮矮站着十几个部将。

“押上来。”堂候官一声吆喝。

地煞虽然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可他仍然昂起了坚贞不屈的头颅,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狗日的乌孙,你犯我国境,杀我人民,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不得好死。有种的咱们就单打独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败兵之将,还敢言勇?我看不得好死的是你吧,鸭子死了嘴巴硬。”坐在虎皮交椅里的人,一拍椅子的扶手,黑下脸来,勃然大怒,接着又说:“快说,你是阎罗国的什么人?什么官衔?什么品级?报上名来,本王不斩无名之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啰嗦什么?老子姓爷,叫爷爷,与你乌孙国的孙子辈,隔了一天一地的辈份。”地煞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临死之际,他也得理不饶人,也想最后恶心一下,这个乌孙国的昆莫。

在乌孙国的语言里,昆莫就是大王的意思。

乌孙国的昆莫不听犹可,一听就暴跳如雷,嗷嗷大叫,他一拍椅子,指着地煞的鼻子破口大骂:“反了,反了,气死老夫也,太子须靡何在?推出去砍了,提头来报。老夫真是晦气,一大早就遇上这么一个死人。散朝,散朝。”

地煞之所以敢出言不逊,他是一心在求死。既然没有活下去的指望了,还是死来得痛快,一了百了,无牵无挂。头掉下来碗大一个疤,老子是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死,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正在绝望之际,地煞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风度翩翩,越众而出,正是乌孙国的太子爷须靡。须靡拱了拱手,字正腔圆地说:“昆莫,两军对垒,我部一仗而擒其大将,是占了天时。我们杀了此人,就是自去其势,陷自己于被动。我们不如留下此人,与阎罗国讨价还价,再做区处。”

“须靡,你胆子大了,连昆莫的话也敢不听了?你就少给老子啰嗦了,推出去斩了,提头来见。这种逞口舌之辩的狂人,老夫是一次也不想见了。快去,快去,斩讫来报!”乌孙国的昆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余怒未息。

太子须靡见事己至此,形势己不可逆转,昆莫的话谁敢违拗?他只得恹恹地押着地煞,带着一帮子刀斧手,杀气腾腾地向辕门走去。太子须靡有些沮丧,好好的一盘棋,倒给自己的父亲下成了这个屌样,真是可惜可叹。

阳光好灿烂哪,刺得地煞几乎睁不开眼睛。这也许是他这一辈子,最后可以享受的阳光了。人的生死都有定数,谁也改变不了,哪怕他是阎罗王的女婿。地煞眯起眼,看了看天上的那轮太阳,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辕门外有几根木桩,行刑的地点就定在这里。

地煞仰起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了望遥远的北方,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别了,公主欣樱;别了,珠珠、贝贝、真真、艾艾;别了,艾米莉,他这一辈子最、最对不起的那个人。如果人有来生的话,来生再见吧。

刀斧手都是洞庭湖里的老雀子了,杀人的营生一定干过不少,手脚也十分麻利。地煞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两手高悬。刀斧手缓缓地抽出了插在背上的大刀,噗地一声往刀刃上喷了一口水,拭了拭锋刃,将刀慢慢地举过了头顶。

刀斧手行刑的大刀,脊厚而刃薄,一泓秋水般地闪着寒光。刀刃上的阳光,晃得地煞几乎睁不开眼睛,晃得他脖子上的桃木珠子也闪闪发亮。地煞一声苦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行刑的大刀,砍下来的那个刹那。

就在大刀就要砍下来的那个生死关头,太子须靡挥了挥手,止住了刀斧手。他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摘下地煞戴在脖子上的桃木珠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然后,又怪怪地审视了地煞一遍。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七上八下。

太子须靡皱起了眉头,双目闪闪发光。他忍住泪,大声地斥问:“这是我妹妹贝贝乌孙公主的桃木珠子,怎么会戴在你的脖子上?你快说,你是偷的还是捡的?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你这个奸诈小人,我要活剐了你。”

“这是我老婆的桃木珠子。我怎么不能带?老子犯了哪门子王法?”地煞也犟了起来。人一犟,就口不择言。

“贝贝是你老婆?”太子须靡睁大了眼睛。

“千真万确。而且,我们已经结婚大半年了。”地煞虎目蕴泪,感慨万千。

“哎呀,杀错人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太子须靡一拍大腿,满脸胀得通红。

各位,写到这里,我又得给大家交代一下。原来,龟兹国给阎罗国献舞、献舞伎,也被乌孙国王动了手脚。使者们路过乌孙国的时候,被乌孙国的昆莫派人灌醉,并在这些舞女中,掺进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乌孙国的公主贝贝。

乌孙国昆莫的如意算盘是:既让女儿刺探了阎罗国的军情,要又让公主长了见识,见了世面。再加上这么多舞女们进入了阎罗国,国王和王公大臣们不思国事,奢靡成风,耽于享受,阎罗国不亡才怪?到时候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

可哪承想?乌孙国的公主贝贝这一去,竟大半年没有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乌孙国的昆莫急了,思女心切,竟起了倾国之兵,不顾一切地攻进了阎罗国。目的只有一个,要回自己的女儿,乌孙国的公主贝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昆莫见了女儿的桃木珠子,读了贝贝藏在桃木珠子里的密信,知道公主已经嫁人,且心有所属。他不由得又惊又喜,亲自走下了丹墀,解开了地煞身上的绳子。他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女婿,止不住地泪雨滂沱,放声大哭起来。

地煞也想哭,也想痛痛快快地发泄。历史,是由无数次转折构成的。如果他不离开人间,他就不会认识公主欣樱,也不会离开艾米莉。就更不会娶珠珠、贝贝、真真、艾艾为妻,有了这么一段千古奇缘,成就这么一个千古佳话。

不知怎么的?地煞握着昆莫的手,却想起了自己的大嫂苔丝。命运如果不停地转折,会把他还原成人世间的一个草民吗?像大嫂苦丝一样,种种黄豆,磨磨豆腐,卖卖豆浆。把小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波澜不惊,像神仙一样快活。

地煞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而且现实比什么都要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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