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补充道,转而面向符羌,嘴角挂起一抹不正经的笑来,说出的话也不怎么正经,充满着某种暗示性的意味。

“启溟君主陛下,可是怀疑本君的能力?”

符羌朗然一笑,回道:“方才不曾留意,祈安君主竟也在场。”

“自然在场。”

两人眼神对上,彼此间有些火药味。

“启溟君主若是喜欢,这些自己收着便是。”君千瞑垂眸,语气缓慢,眼角微挑。又抬眼看向九兮,“女君陛下同本君不久便会大婚,到时还请启溟君主赏脸来喝杯喜酒。”

有君千瞑帮她应付,九兮在一旁悠哉看戏。若不是君千瞑出来说话,她也自是不会收了那些少年。

且不说这些都是启溟国的人,收来不仅麻烦还膈应。况且她做这个女君又不想像她母上一般风流,没兴趣流连百花香。

“既如此,”符羌言语中后退一步,“今日算寡人唐突了。女君陛下既不愿收了这些少年侍奉,那这些宝物总要收下了吧。否则岂不是不给寡人这面子?”

“孤收下便是。”九兮道。立刻有礼监上前来将少年们手上捧着的玉器瓷瓶等宝物一一接过来。

符羌见状,面上带笑,朝那些衣着矜贵面色如玉的少年们道,“同样是寡人送给天元女君的宝物,可惜那些死物被收下了,而你们却没有。连死物都比不过,你们可还有何话要说?”

数十名少年连忙跪下,面色发白:“主子饶命,是我等无能!”

“既知道无能——来人,将这些废物,发卖了吧。”

九兮心间一凛,没想到这个启溟的君主竟这般狠的心肠。

这些……都不过是同她一般十四五岁的孩子。

“等一下。”九兮开口道。

殿下众人皆朝她看过去,符羌也挑眉看着她。

九兮朱唇轻启,缓缓道:“这些少年,孤收下便是。今日孤初登大宝,也算是积德。”

那些少年听闻九兮的话,皆神情楚楚地看向她,眼里带了抹欣喜和激动。他们知道,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能被这位少女君主看中,被她收进宫里,留在身边侍候。

然而若是一旦被退回,他们便成了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说是发卖,或许最后不过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芳华正好的年纪,还未曾体会过少年风流,谁愿就这般死去?

幸好,最后这位少女君主,还是开口,要了他们。

符羌嘴角勾起,看向她:“既然女君陛下如此说了,这些人,便是女君的人了。”

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国师。

琅乐只是看着殿上的九兮,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孤才想起来,孤这宫里多得是侍女侍候,祈安君主以后久居王宫,或许会有些不方便之处。启溟君主既说这些少年是孤的人了,那就由孤说了算。以后你们就去夙澜殿,跟着祈安君主吧。”

君千瞑猜到这小丫头定会出手相助,还在想着该怎样帮她堵回去。却没想她竟会要来送给他。他虽疲于应付外人,不过算来也只是几个少年而已。

于是神色慵懒的应着道:“嗯,也好。”

“先回夙澜殿将殿内殿外好好打扫一遍吧。”

“殿内的力气活,侍女们做不来,就交给你们了。”

听闻此话,那些少年原本的欣喜被压下,神色有些许惶然。不过也幸得捡回一条命来,只好白着一张脸随着礼监们去了夙澜殿,干力气活。

九兮站在殿上看向符羌,这人也沉得住气,见此情形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九兮扫过一眼,道:“这礼已送了,想必启溟君主也未有旁事了吧。”

“还未曾问过君主可要在我天元王朝待上几天,孤会为君主安排好住处,派人带君主赏一赏这北国风景,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多谢女君陛下美意。不过启溟那边尚有国事需处理,寡人就不多留了。然想到陛下同祈安君主不久后大婚,寡人就将国师留在天元,届时让国师代寡人再为二位贺礼。”

“恰好国师原本就是天元之人,还请女君陛下不要介意本国国师叨扰。”

九兮面色不变地,不露痕迹地,轻轻磨了磨牙,而后露出一个得体微笑:“自然,不会。”

琅乐上前一步,施礼道:“如此,便打扰了。”

九兮往下看向一处,道:“太师。”

琅乐神情一顿,看向她,发现她正看向殿下另外一处。

“陛下。”

箐桑上前一步施礼道。

自琅乐走后,太师一位空置,九兮接管政务后,就将箐桑封为了太师,辅佐她处理一些杂要政务。

朝上官员们却知道,这位新任太师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城府手段不输左相,女君陛下将他封为太师未封右相,或许是待左相致仕之后,他当取而代之。

“你那太师府还算空旷,府上也无杂事会扰了启溟国师清净。况且在宫外,带国师逛逛京都也方便,便让国师住你府上吧,太师务必要好生招待。”

众臣闻言顿时有些神色难明,看了眼启溟国师又看了眼太师箐桑。谁人不知这二位当初参加陛下的选亲之礼,到了最后一关的殿试,一人得了第一,一人得了第五。

皆是在被女君陛下挑选的行列。

复而又看向君千瞑,当时还是皇女殿下的陛下还未曾说出选谁,却被这位祈安君主半路以婚书为证截了胡。如若不然,这二人之中,或许有一位就做了这凤君之位。

因为一天的疲累以及启溟君主送来的贺礼过于荒诞震撼,这三位今日都在场,他们却到现在才察觉到这巧合。一时之间,朝上多了些不可言说的莫名意味。

虽说新君陛下并不像太上女君陛下一般风流好色,然看这情形,新君陛下的桃花,似也不在少数。

他们往太师那处看去,箐桑面色坦然,似是早就忘了选亲之礼的事,道:“臣谨遵君嘱,定让启溟国师在臣府上——宾至如归。”

琅乐勾唇一笑,不可置否。

这太师府本就是他的府邸,可不就是……宾至如归。

他眼神看去箐桑那处,对上他看来的视线,有礼道:“如此,便叨扰了。”

“无妨。”

安排好了这人的去处,九兮见朝上也无旁人有事要奏,忙累了一整天,她确实感觉疲惫:“想必诸位爱卿也无甚别事了,今日就到这,退朝。”

“恭送女君陛下。”

众臣零散退去,箐桑走至琅乐处,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琅乐笑道:“有幸结识箐桑太师,听闻太师琴技一绝,同左相不相上下。在下还欲讨教一二。”

“国师不必客气,你住在我府上,讨教之事,来日方长。”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皆未达眼底。

……

退了朝后,九兮回了赤华殿。

玉儿等一干侍女连忙迎上来:“陛下可是感觉疲倦?玉儿为陛下准备了安神汤。”

九兮确实感觉浑身酸痛,劳累不堪,喝了安神汤在榻上微眯了会儿,又想起来该去她母上大人那处看看。

即墨溡对她算是纵容,即使她少时每日被禁在宫内的那段时日,也从未要求过她须按时晨昏定省地来向她请安。

九兮经常见不着她,也就想起来才去请个安。

近几日一直忙着封君大典之事,许久未曾好好和母上大人见过一面了。

况且她也想知道,她母上大人以后的打算。

到了即墨溡的寝宫,她正在殿内案几上侧撑着头拿着一卷书来读。

见她来此,朝她这处瞥了一眼,懒懒道:“又来我这作甚,不在殿内歇息,可是不累?”

九兮摇头:“方才已经眯了一会儿了,想起来许久未和母上说些话,故而来看看。”

“嗯。”

即墨溡仍把目光放在书上,随意应了一句。

“母亲,今日我同众臣前往皇陵祭拜,那林中鸾鸟像是通了人性,随着孩儿的辇车一路跟至皇陵,还在祭拜时于半空盘旋啼鸣,母亲可知这是何故?”

“之前随母亲去过几次皇陵,未见此异象,故而好奇。”

即墨溡又翻了几页书,似是看累了,将书放下。思索了一番道:“这事……我也不怎么清楚。许是你同禅师在外游历五年,得了慧根?故而引那些鸾鸟臣服跟随。”

“母亲,”九兮无语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作何拿这话糊弄我。”

“行吧。”即墨溡面上正经了些,“听闻呢,许久许久以前,我们即墨一族的祖上,曾是神族中的一位神袛。后来因犯了天规律例被贬了凡界,方才有了我们即墨一族。故而我们族中后代虽是凡人,但灵识中也存了些许的神性。不过沧海桑田,也与凡人一般无二了。”

“我今日传承于你的那把玄昰宝剑,就是当年这位神袛身殒后传下来的,据传此剑有灵,若是持剑之人偶得机缘,或许能有一番奇遇。”

“不过这剑我用着不怎么趁手,一直放在殿内束之高阁。也就今日你新君继位,方才想起来擦干净了传承于你。”

九兮想起来那把剑,放于手中的重量确实颇沉,故而她回殿后也放了起来。不过听母上一说,她倒有一些兴趣了。

“我们即墨一族的祖先……和佛屠主倒有几分相像。”九兮想起禅师,佛屠主千屠,听箐桑说他也曾是上界神族的大能,后来反下九幽魔界,又在凡界创立佛屠一派。

“说不定,当年还曾认识……”九兮喃喃道,心里又觉好笑。母上也说是传闻而已,这经年许久,真相到底如何也是未知,她竟还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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