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讪讪的泄了气,清容心里竟也为着戛然而止感到失落。

梅蕊面无表情的打帘子进门,道:“世子爷,风荷院的沐寒非吵着要见您。”

清容心里咯噔一声,是了,关禾秋冷静了这么久,也该采取行动了。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宋昭,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宋昭只沉默了片刻,便道:“我,我去看看。”

清容勉强一笑,没有做声。

宋昭一出门,被拦着的沐寒立时扑了上来,道:“世子爷,姐儿不好了。”

宋昭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回头看了一眼垂下的帘子,长长叹了口气,匆匆出了正房,跟着沐寒离开了。

清容心里,仿似被人掏走了一大块儿。

她知道的,她明明早就有准备。

她知道,时间总会淡去关禾秋杀女的事儿,等到关禾秋来示弱,宋昭可能还是会去风荷院。

梅蕊有些担忧的看着清容,小声道:“少夫人。”

清容将肺腑里涌上的酸意强压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抬眉又是笑嘻嘻的样子,道:“你们劳累了一年,把我准备的红包发下去吧,也不必在这儿守着我,都歇歇。”

梅蕊更担忧,欲言又止,“少夫人……”

清容看了一眼滴漏,道:“快到时辰了吧,我都困得不行了,给我拿点东西吃吧。”

而此时的风荷院,完全没有过年的喜气。

宋昭一踏进院子,便觉出了风荷院的凄风苦雨,让人心酸。

正房的屋子里凉冰冰的,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宋昭被冷的竟然有些发抖。

而关禾秋穿着单衣在屋子里,紧紧抱着女儿,见宋昭来了,她也不做声,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宋昭看她冻得脸色发青,道:“屋里这么冷,怎么不让人点炭火,你想冻死你自己吗?”

关禾秋凄然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抱着女儿道:“你们给我的罪,我都忍了。我做的孽,我来偿,可我的女儿是没有罪的。”

关禾秋转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嚎啕大哭。

宋昭眉头紧蹙,上前去看女儿。

数月没见,孩子长大了许多,此刻脸色青白,奄奄一息的被关禾秋抱在怀里。

宋昭忙去抢过孩子,道:“都这样了,怎么不请大夫。”

关禾秋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沐寒大哭道:“别说请大夫,奴婢们便是往正房去都难。您不管风荷院,咱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啊!”

乳娘哭道:“自打上冬天冷了,咱们屋子里的炭便缩减了,姨娘那点分例炭哪儿够这么大屋子用的。姐儿被冻的直哭。”

宋昭简直难以置信,道:“我虽然不来,可月月都让人来贴补风荷院的月例。”

沐寒道:“世子爷的月例,自然跟着世子爷走的。老夫人做主,不让二夫人再给风荷院特例了。”

宋昭还是很怀疑,道:“还有少夫人那边呢,分例是她的人领来发下去的,她不会克扣你们。”

沐寒道:“少夫人已经不管分例的事儿了,都是她下面的人在管,二夫人怎么给的,她们只管扣,不管赏。”

乳娘道:“世子爷,世间人都是跟红顶白,踩低拜高的。您这么久不来风荷院,老夫人又瞧不上关姨娘,府里的人也恨不得都踩关姨娘一脚,来巴结少夫人。自然事事、处处,能难为的就都来难为咱们一下。咱们现在,连出趟门都是艰难。”

宋昭能理解乳娘说的话,这时间,从前伺候关禾秋的杨大夫已经被请来。

进了门,宋昭也不让他行礼,赶紧让他去看孩子如何了。

杨大夫诊完脉,脸都白了,为难道:“世子爷,姐儿原本就有不足之症,连日来受寒也没好好保养,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宋昭心里难过的不行,眼圈儿立时就红了。

当晚,孩子便去了。

因着是夭折的小孩子,在年节里不吉利,丧事自然是草草的处理了。

关禾秋哭的直背过气去,闹着要跟孩子去。

宋昭拉着关禾秋的手,安慰道:“咱们同她们没缘分,这两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你也别难过了。”

关禾秋恨得垂头咬在宋昭的手上,宋昭被咬的生疼,却一声未吭。

关禾秋大哭道:“你的心意若这样轻易变折,还不如早早的就放我去了,又何苦这样对我,宋昭,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宋昭一语不发的坐在原处,眼中满是悲戚。

关禾秋捶打着宋昭的胸口,充满了幽怨,“你说过,这辈子你只爱我的。可你的心,怎么竟说变就变了呢?”

宋昭抓住她的手,紧紧的将关禾秋抱在怀里,闭眼,不觉已落了泪。

第二日,清容去寿禧堂拜年的时候,宋昭并没有露面,蒋老夫人问起清容,清容便只说过一会儿就到了。

可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清容才悄悄的把那孩子夭折了的事儿告诉给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心疼的坐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我就知道,那两个孩子是福薄的,结果全都没过一岁。”

清容也有些可怜这两个孩子,一个好好的被亲妈掐死,一个莫名就夭折了。

蒋老夫人瞧着清容心不在焉的,问她道:“你和昭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清容有些不自在的一笑,道:“我,我们哪有事敢瞒着您的?”

蒋老夫人微微眯目看着清容,道:“孩子是真的福薄没得吧?不是因为别的缘故吧?”

清容有些心虚道:“杨大夫都说是先天不足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呢?”

蒋老夫人眼皮直跳,道:“我总觉得是那关禾秋在作妖,若是她为了同你争昭儿,那她可就真该死了,我绝不容她!”

清容看着蒋老夫人杀气腾腾的脸,连连摇头,陪着笑道:“关姨娘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蒋老夫人微微眯目,啐了一口道:“呸,她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她才是最不要脸的,他这种人,为了自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清容瞧着蒋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仿佛有什么秘密似的,不过蒋老夫人并没有说下去。

不多时,宋昭才姗姗来迟,宋昭见过来拜年的亲戚,他也应该同清容去各家拜年。

可从寿禧堂出来,宋昭忍不住垂头,抿唇歉疚的小声道:“阿秋不大好,我得在风荷院陪着……”

清容很善解人意的一笑,道:“我明白的,我就说你身上不舒服,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宋昭紧紧盯着清容,欲言又止。

清容大大方方一笑,“我知道了,你安安心心去吧。”

宋昭双腿便如灌了铅一样,沉沉的迈不出去一步。

清容却很快转身走了,直到宋昭目送着清容离开,她都没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梅蕊有些失望,问清容道:“关姨娘这算是复宠了?”

清容无所谓的一笑,揶揄梅蕊道:“宋昭又不是皇上,什么复宠不复宠的。”

或许在宋昭那,关禾秋就没有失宠那么一说。

浮翠耸拉着脸,闷闷不乐道:“这些日子,世子爷一日比一日好的,奴婢还以为……”

清容笑道:“以为什么?”

浮翠道:“以为世子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清容心里有些发苦,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期待宋昭的,她对宋昭根本没有期待。

清容跟着二夫人、三夫人唐氏等人去了蒋国公府拜年,又去了任国公府拜年,别人家都成双成对的,就清容一个人形单影只。

等魏国公府的实在亲戚都见过了,清容也不想回魏国公府,而是去了五皇子府。刚一下马车,就看见润容和五皇子穿戴整齐的出了府。

他们是在宫里陪着皇上、太后皇后守岁的,才出宫不久,也不必去拜年,倒是应该正经的好好休息才是。

润容见清容来了,远远的便笑着快步走上前,道:“年初一的,你怎么来了?”她张开手去拉清容的手。

清容握住润容的手,道:“你和五殿下又要去哪?”清容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摇了摇头,笑道:“不对,现在该叫辽王殿下了。”她说着,喜滋滋的对着润容行礼,道:“辽王妃过年好呀。”

润容有些羞赧,很不自在的给了清容一下,道:“你别跟我在这儿劳什子,难不成大初一的,你巴巴儿过来是来给我道喜行礼的。”’

清容“啊”了一声,道:“我这不是怕别人抢了我的头彩吗?”

她其实是怕早早的回魏国公府,在没有宋昭陪着海棠院里,自己会觉得孤单。

“你们这又是要去哪儿?”清容打岔的问道。

“三姑妈一早让人过来,托我帮她去请章御医。”

清容知道这位章御医,他是御医院的左院判,国手中的国手,医术之高,被称为活神仙。可这位章御医只给皇家人看病,寻常做人情的看病,他是绝不出诊的。

忠义伯府就算再弱势,请个御医看病还是能请来的,唯独这位章御医,不是轻易谁都能请的来的。

清容纳罕道:“都托殿下请到了章御医,是谁得了什么病啊?”

润容仔细看着清容的神色,道:“是叶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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