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浚匆匆起身,一路步履极快的往前庭和内宫必经的宫门口去,打算等着皇帝。

他刚到,便瞧见圣驾已往这边来了。

萧浚恭恭敬敬的向着皇上行了一礼,道:“父皇安康。”

皇帝笑吟吟道:“浚儿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萧浚垂头,恭敬道:“儿臣听说督察院的孟大人带了宋昭来,心觉督察院也实在不懂事。父皇日理万机,宋昭那案子刑部、大理寺都已经复查过了,督察院还拿着这个事儿来烦扰父皇。”

皇帝听见太子的真切关怀,十分欣慰,道:“能让孟谦一大早就等在宫门外,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萧浚垂头道:“可同宋昭相关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父皇的万寿节将至,还有不知道多少军国大事等着处理,倒不如交给儿臣,让儿臣来为您分忧。”

萧浚就是想赌一把,皇帝心里是想让宋昭死还是想让他生。

皇帝也确实没有犹豫,只是想了想,便道:“也好,你也该锻炼锻炼处理政事了。”话罢,什么话也没交代,就让人转身回去了。

一旁陪着的内监总管含笑道:“太子殿下年轻有为,如今越来越有您的样子了。这么快就能帮陛下您分忧,这件事儿若处理得好,必叫那些对太子位敢有微词的人,往后都心服口服。”

皇帝却忍不住蹙眉,道:“太子还是小孩子。”

“是、是、是,陛下说的是。太子少年有为,在陛下您的历练下,必定前途无量的。”

皇帝心里总带着些说不出的滋味,对他道:“咱们去前庭,朕也想看看太子是怎么断案的。”

抬着御辇的人又立时转头,往太子离去的方向去。

这时间太子已经把何炳文等人都叫到了偏殿,皇帝悄悄来了,也不让人通禀。

孟谦和何炳文都有些糊涂,道:“殿下,陛下……”

萧浚看也不看孟谦,架势十足的说道:“父皇把这件事儿交由孤,宋昭一案,全全由孤处置。”

何炳文顿觉不好,他们连夜赶进来都没占着先机。这事儿明摆着跟李家、跟东宫脱不开干系,如今让太子来管这件事儿,他和孟谦恐怕算是就此交代了。

萧浚也才只有十八岁,生的娃娃脸,脸上还带着些男孩子说不出的稚气。他态度又很冷漠,想营造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却只剩下不合时宜的嚣张,看着很令人厌烦。

李静若一见出来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子,也有点慌了手脚。

孟谦只得硬着头皮,道:“日前惊动京城的少女失踪案,恐怕有冤情,所以微臣带了人证物证来,请皇上庭审。”

太子扬眉,轻蔑的看着孟谦,问他道:“什么冤情,你跟孤说一说。”

孟谦道:“恐怕还是要陛下亲自裁夺……”

太子几乎是勃然变色,拍案大怒道:“孤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孤为什么不能来裁夺。”

在外的皇帝听得这话,只觉得心里微微发颤。尽管萧浚说的是事实,可他由衷的不高兴、不痛快。

宋昭一乐,道:“太子殿下当然是储君,可皇上在一日,有些事儿就只有皇上能做主。”

这一句话,算是把宋昭之前在萧浚跟前的好感全给败光了。萧浚拍案,道:“宋昭,别以为你从前帮过我,我就能徇私枉法。”

宋昭道:“希望太子殿下您说到做到,别徇私枉法。”

何炳文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面对太子。

孟谦已经开口道:“好,那就请殿下公正严明的裁夺。这些少女都是从广安司逃出来的,她们并不认得宋世子,也不知到底是谁拐骗的她们。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在宋世子被押入顺天府大牢时,才进的广安司。”

太子很淡定,不疾不徐的说道:“这能证明什么?证明宋昭是无辜的?有可能宋昭是帮着别人做事,宋昭虽然败露了,可他背后的人,依然在犯案。”

孟谦点了点头,道:“全当太子说的是吧。有这么多少女被拐,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宋世子又何必打草惊蛇。这一把火,把整个事情暴露于人前,岂不是得不偿失?”

萧浚有些无言以对,他要怎么解释这种奇怪举动呢?

孟谦见何炳文进来半天,连句话也没说,很轻蔑的瞥了何炳文一眼,继续说道:“之前那三个人,何大人已经问出了他们的口供,也查出了她们是何许人。那少女根本不是被拐骗的人,她是诬告宋昭的。”

萧浚猛地看向何炳文,何炳文不禁在心里骂了宋谦一句老狐狸,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三个人确是诬告,已经全都招供了。”

“是吗?那这就是你们顺天府失责,当时没查出来,言之凿凿的说人证物证俱全,如今又来说三人是诬告已经招供了?”萧浚的眼里充满了威胁,言下之意就是让何炳文自己掂量着办。

宋昭冷笑,反问萧浚道:“孟大人、何大人据实已告,可太子殿下却仿佛不太希望我是无辜的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萧浚道:“大胆,你一个死囚犯,凭什么同孤说话。再者,那三个人前后口供不一,如此反复,可见是不可信之人,应当问罪。何况,就算他们都翻供,也不能证明宋昭是清白的。”

孟谦自心里暗暗长叹,面上很恳切道:“太子,这少女有近百人之多,还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如之前的那十人一样,惨死的。这都是我们大梁子民,您是储君,是未来天子,应当爱民如子啊。这件事情若不水落石出,只会助长背后之人。”

萧浚大喝一声,道:“危言耸听!”

宋昭道:“敢这么肆无忌惮,残害少女,不知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倚仗。太子如今置若罔闻,只会让人觉得同此事脱不开干系!”

萧浚不由暴跳如雷,道:“大胆宋昭,你血口喷人!”

宋昭心知肚明,他必须得把这件事儿闹大了,闹得足够大惊动皇帝。否则见不到皇帝,清容的所有打算,全都白费了。最后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由着太子处置。

他不知道李贵妃要用那些少女做什么,可他一旦被冤枉到底,李贵妃就会更加无所顾忌,又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会惨遭毒手。

“太子殿下才说过不会徇私枉法,可如今孟大人、何大人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只要太子殿下下令追查,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就能让此事就此停息。否则,只怕会有更多的无辜少女,会死于非命。”

萧浚道:“你住嘴!”

“除非太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敢让皇上过问,更不敢追查。所以才匆匆把这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想让这件事就此了结。”

萧浚道:“宋昭,你污蔑我,你可知我现在就能把你处死。”

宋昭继续激化矛盾道:“两位大人都在,这些人证也在,太子当然可以恼羞成怒将我处死,可孰是孰非,各人心中自有论断。更何况,太子杀了我一个,却堵不住悠悠众口。除非太子想要把在场的这些人,全部都杀了。”

萧浚被宋昭气的是怒不可遏,大声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给孤把他拖下去!”

李静若突然大哭起来,道:“太子,我们不想死。我们想回家。”在李静若的带头下,一屋子女孩子因为太害怕了,忍不住全都大哭起来。

一时间,偏殿里充满了少女的哭声,很是让人烦躁。

皇帝在偏殿外面听得发气,直接让人开了门。

萧浚哪儿能料想到皇帝会在外面,吓得目瞪口呆,讷讷道:“父、父皇?”

李静若听见开门声,又听见萧浚这样的称呼,立时反应过来,直接转过身,膝行着向皇帝,道:“皇上,皇上救命啊!”

李静若这一声喊,自然的就把皇上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身上。她膝行着向皇帝,几个太监刚要去拦。皇帝却是忽然抬手,道:“不用,让她说出来。”

李静若凄惶无助的哭道:“皇上,民女等人都是孤苦无依的弱质女流,民女不想死。今日太子殿下若是不做主,抓出幕后真凶,民女等人出去恐怕也是一死啊!”

皇帝看着李静若,她那张莹白饱满,年轻姣好的脸,瞬间将皇帝拉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那时他还在冷宫,李贵妃是冷宫里的宫女。皇帝有些恍惚,看着李静若,他觉着自己的心跳都突然强劲起来了。

李静若楚楚可怜,哭的十分凄凉无助。

皇帝竟然亲自俯身,把她给扶了起来,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静若双眸盈盈若秋水,怯生生的看着皇帝,“皇上,民女名唤李静若。”

皇帝忽然笑起来,道:“你也姓李?”

萧浚这才注意到了李静若,方才这个女子隐在人群里,他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眼下,从这个身形上看,萧浚突然觉着莫名的熟悉。

“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皇帝说到这里,微微语顿,道:“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萧浚的心一沉,是彻底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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