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元槐有些茫然。

不是说伤在大腿吗?她该检查的都检查了,除了……

她突然停住了,看向王秉恩,毫不避讳地道:“你指的该不是阳……龙胆亮银枪吧?”

王秉恩跟着赵崇光那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元槐会说的这么……别具一格。

怎么着也得说好听点吧,比如龙根、命根子、子孙根之类的,谁曾想,这姑娘竟这么直言不讳,果然是医者面前无男女。

“若不然姑娘再给陛下瞧瞧?”王秉恩试探问道。

元槐哪能听不出王秉恩的意思,不过她无心攀高枝,老是和他纠缠不清算什么事。

“我知道有些人会讳疾忌医,但如果局部软组织损伤也是需要上药处置的,否则有炎症会起高热的。”元槐拿出一个小瓷瓶,“这瓶治外伤的药粉你拿去给陛下。”

一股药香扑面而来,里面放了红花、九节风、散血草,都是治疗外伤的草药。

“王秉恩!”行幄内传出了一声隐忍的暴喝。

这声暴喝,吓得王秉恩赶紧垂下头,夹着尾巴进了行幄。

元槐也跟了进去,她还不想就这么走了,毕竟忙活了大半天,赏赐该讨还是讨。

行幄内,烛火寥寥,赵崇光躺坐在床上,容止清淡,若竹林之风。

瞧见元槐再次出现,他侧头看她,眸色逐渐幽深,“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声线清润,还带着些许的沙哑,语气平缓,听起来仿佛包裹着一层雾霭。

元槐屈膝施了一礼,恭敬道:“我不要赏赐。”

此话一出,可把在场的人给震惊坏了,一时间搞不懂元槐的意图。

王秉恩也是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元槐,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哪有不要赏赐的?

“为何?”赵崇光目光微微一凝,心里的燥意更甚。

他这个皇帝并非自由的飞鸟,也不是绝对的权威,外面指不定有人盯梢,他倒不至于在这时心猿意马。

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他与她,明明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至今没有越矩的举动。

却好像,那个人……早已被他欺负了千百遍。

赵崇光合上双眼,硬生生将这荒诞的念头驱逐至脑外。

再睁眼,只见元槐仰起头,脸颊两侧的几根长发垂落,就那样的对视,顷刻间不见了所有的嘈杂。

“我不要赏赐,只求陛下派兽医为我的马治病,这是第二个心愿。”

赵崇光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日他许她三个心愿,这是她提起的第二个。

她倒是实诚,有一说一。

赵崇光轻启薄唇,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极有分量的字:“准。”

良医难寻,兽医更是如此,小红马若能得御用兽医医治,想必不日便能恢复如初。

元槐当即跪谢圣恩,没有片刻逗留,转身离开了行幄。

她刚走出来,正要喘口气,却被紫苏慌慌张张地拉到一旁。

“姑娘,你没事吧?”紫苏满脸担忧。

元槐不明所以,“没事。为什么这么问?”

她出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紫苏这般紧张她的安危。

紫苏苦着一张脸,小声附在元槐耳边说道:“姑娘,你小心点,二姑娘发病了……大娘子到处让人抓你呢。”

这消息来得还真是突然,元槐沉默了一会儿。

对于元行秋的怪病,她了解得不是很多,只知道不定时发作,一发作起来便是流血不止。..

上一世她被当作嫡姐的血奴,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工具,在那些人心里,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充当元行秋的血库。她被取了十多年的血,严重贫血以至于身体彻底垮了。

元槐心下冷笑,没想到秦大娘子还在打她的主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用担心,我有法子。”

她倒是要看看,元行秋没了她输血,还能撑多久。

紫苏看着自家姑娘,双目坚定,不像掺了假的,赶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猎场主场很是热闹,篝火将整个原野照得通亮。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已经扎满了营帐,外围有金陵卫把守巡视,群臣以及亲眷都围着篝火烤肉饮酒。

元家的营帐内,营帐被撩开,冷风倏而灌入。

“怎么样?找到元槐了吗?”秦大娘子时不时裹紧衣裳,不停地挪动脚步。

宝珍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开口:“奴婢到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四姑娘的身影。”

冷飕飕的风呼呼挂着,秦大娘子揪着帕子,却浑身是汗,气得声音不由拔高:“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宝珍垂下头,不敢吭声,也不敢去看秦大娘子的脸色,生怕得来一顿拳打脚踢。

刘嬷嬷劝慰道:“娘子莫急,大夫说了,二姑娘只是暂时昏厥,身子并无大碍,指不定睡一宿就醒过来了。”

“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行秋又流了那么多血,你让如何不急?”

秦大娘子脚步徘徊不定,这病见不得人,可千万不能被人知道行秋的病。

就在这时,一个单薄的身影掀开营帐帘子,出现在了秦大娘子面前。

元行秋突然发病,秦大娘子心急如焚,偏偏这时候元贞又不在身边,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充满憔悴,一看到元槐回来,立刻冲上前就要把她拽住。

元槐眼疾手快,躲开了秦大娘子的手,她眼神冷如冰霜,语气更是淡漠疏离,“大娘子这是做什么?”

“你个没良心的,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一顿找,你是不是想害死你二姐姐?”秦大娘子面容狰狞,“还敢躲?那个贱人死后,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秦大娘子口中的贱人,就是元槐的亲阿娘。而她能活下来,长大成人,也并非秦大娘子的照拂。

元槐双唇紧抿,手下用力一推。

秦大娘子踉跄着退后几步,一整晚以来的焦急和怒气在此刻到达了顶峰,恨不得撕碎元槐那张姣好红润的脸。

她的行秋此刻饱受疾病折磨,凭什么那贱人的孩子出落得如此健康?即便从小到大被抽了那么多次血,也还是活得好好的。

当初要不是行秋配上了这四丫头的血,她早就让其自生自灭了,能做行秋的血包,那可是元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元槐,你现在立刻割腕,给你嫡姐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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