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秦大娘子没料到这帮人眼这么尖,她刚想要用身体挡住,却是已经迟了。

元槐垂手而立,抬手的瞬间,鲜血自她手腕潺潺流出,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那手腕上的伤口,显然是刚被利器划伤的。

医者的手有多重要,大伙都知道,元槐定然不会故意伤害自己。

而秦大娘子眼神闪躲,又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再联想到元槐在首辅府的处境,很难不让人怀疑到秦大娘子头上。

众人哪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震惊之余,矛头顿时对准了身为嫡母的秦大娘子。

“这是怎么回事?秦大娘子,虽说四姑娘不是你所出,但也没必要如此虐待她啊。”

“哎哟,怪不得这么重的血腥味,敢情这是要把人放干啊……”

“咦,这儿怎么有一碗血?不会吧,你们躲在帐内不出来,原来是为了取血?”

一声声质问中,秦大娘子百口莫辩,怕事情越闹越大无法收场。

卧在床上的元行秋挣扎着起身,正要开口说话,忽而用帕子捂住嘴唇费力地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这一咳,容色便更加苍白。

站在一旁的宝珍赶紧帮元行秋拍背顺气,那帕子张开,入目一片刺目的红。

众人有些愣怔。

想不到白日还好好的元行秋,这会子已经咳出血来了。

元行秋眼中泪光点点,“你们误会我娘了,都是我不好,我患了怪病,需要四妹妹的血……”

说着说着,她双手捂着眼,痛哭了起来,肩膀起伏抖动,几滴晶莹的泪珠从手指缝隙流溢出来。

一声声压抑的哭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如此凄惨,秦大娘子上前抱着元行秋,哭嚎道:“我命苦的儿啊!”

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元行秋病弱是整个上京有目共睹的事,对她身患血疾的事,也是略有耳闻,没想到已经到了喝血续命的地步。

贵女们上前嘘寒问暖。

郎君叹自古红颜多命多舛。

和元贞交好的几位大臣纷纷摇头。

不少贵妇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他们一定是觉得元行秋身患怪病那么多年很可怜。

殊不知,元行秋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庶妹的血。

和周遭温情一面完全不同,元槐被冷落一旁,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元槐站在床侧,冷眼看着秦大娘子母女哭成一团,撕下衣角的一截布料,手脚麻利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众人看到的,只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既然看都看完了,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上一世,病弱就是元行秋最好的武器。

现在,她不会犯蠢,也不会让元行秋如意了。

尚书夫人用轻快的语气问元槐:“听说二姑娘四姑娘给二姑娘放了不少血?”

还没等元槐说话,元行秋抢先开口道:“只是偶尔放血,不会影响四妹妹的身子。每次放血四妹妹都会大哭一场,都十七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

“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尚书夫人笑了笑,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四姑娘是自愿的吗?”

终于到这个问题了。

上一世,当外人问起元槐,是否自愿给嫡姐取血,她是怎么回答的:是,我是自愿的,嫡姐待我很好。

不错,元行秋对她好得不得了,抢她的东西,践踏她的尊严,杀她在乎的人,到最后也要让她挫骨扬灰。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元槐深深看了元行秋一眼,随后垂下眼睑。

她黯然神伤道:“我不过是一个妾室所出的庶女,哪里比得上嫡姐身份尊贵?愿不愿意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是嫡姐的安危。”

不出所料,引得现场哗然,众人议论纷纷,品出一丝身不由己的意味。

元行秋面色沉了沉,元槐那席掏心窝子的话,她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坦呢?

秦大娘子狠狠剜了元槐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元槐面上佯装恐惧,却还是一一道来。

“割脉取血真的很疼,头晕、乏力、困倦,整体整夜睡不好觉,但又有什么办法?嫡姐天生凤命,嫡母说,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救嫡姐的性命。”

元槐确实伶牙俐齿,一番话就直指秦大娘子身为嫡母的苛待,又戳穿了元行秋一直以来想做皇后的野心。

但也怨不得元槐,她说的都是实话。

在场的人恍然,原来元槐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心里不禁对伪善的秦大娘子生出鄙夷。B

这句话一下子扎在秦大娘子的肺管子上了,当即怒火中烧,两只手直颤抖,半天才喊出话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元行秋见势不对,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梨花带雨道:“四妹妹身体康健,哪像我苟延残喘,也不知道这副身子究竟还能撑到几时……”

元槐眉心微跳,看似是在替她说话,话里话外却在强调自己的弱势。

和元行秋关系要好的那几个贵女,连忙围了上来安慰。

“行秋,你还那么年轻,要死的另有其人。”

“别这么说,行秋,你的身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就是啊,这不是还有你的庶妹吗?只要她不死,你不就一直能活吗?”

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把元槐这个苦主当成了空气。

元槐幽幽长叹一声,适时插话:“你们的意思是说,嫡姐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方才还叽叽喳喳的那几个贵女,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

元行秋双手攥紧,尖锐的指甲深陷掌心。

下一瞬,江勉大步上前,便迎上元槐眼中彻骨的寒意,指责道:“元槐,你什么意思?你二姐姐都病成这样了,你委屈委屈又怎么了?”

她还真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真是不重生不知道,江勉的脑子已经萎缩到如此地步了。

“打住。”元槐面不改色,没有急着反驳,“江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教我家的事?”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