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不仅是热闹日子,还意味着是定情男女的相会之节。

又或者,他们衣裳颜色相近,被误认成一对很正常。

但放在他俩身上,又是出奇的违和。

“你误会了,我们不……”元槐提着兔子灯,脸色略有些尴尬。

她强装淡定的本事,今夜好像发挥不出来了。

反观赵崇光貌似没事人一样,润声打断了她的话:“大奖是什么?”

人声吵闹,灯彩流转,他戴着青面獠牙面具,无论多热闹的场合,都给人一种与尘世喧嚣与他无关的清寂感。

仍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元槐看不到他的脸,他身形清隽,腕戴佛珠,动作间衣袍褶皱被硬邦邦的骨骼撑起,恍惚间竟与前世没什么两样。

摊主笑眯眯道:“只要今夜答对灯谜最多的客人,便能获得精美花胜一支。前提是参与者为一男一女。”

花胜是一种以色纸、彩帛或绢等作的花形首饰,插于发髻上或缀于额前,寓意吉祥。

越来越多的游人因摊主的话吸引过来。

摊主索性展出最终大奖,是一支由通草制成的山茶花胜,样式极为精美。

这样一来,果真有了不少人参与进来猜灯谜。

人总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元槐也不例外,那支花胜的确好看,她眼睛都看直了。

察觉到她的神情,赵崇光似笑非笑道:“喜欢?”

“灯谜似乎很有难度的样子。”元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手指随意拈起灯笼下的纸条。

赵崇光眉宇一展,自然是听出了元槐的话外之意,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一同报名了猜灯谜。

反正也是猜着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元槐一个眨眼的功夫,冷不防看到对面站着一个老熟人。

那女子容色绝美,乌发雪肤,头上以金玉为饰,梳着温婉的云髻,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美丽又脆弱的气质。

俨然是她的嫡姐,元行秋。身后还跟着她最不想看见的元徽凡,和吊儿郎当的江勉。

灯市还真是小,这样都能遇见。

江勉挤眉弄眼,元槐视而不见,他还不识趣地凑上前来,跟狗闻见肉骨头味儿似的,主动挑起话题:“元槐,你也来逛灯市啊,怎么不叫上我?你还真是个狠心的小娘子啊。”

这话一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关系有多好呢。

赵崇光默了默,眼色乌云翻滚,素来沉静自持却因为这一句话,燃起无名的妒火。

幸而有面具遮挡,让人无法分辨情绪。

这话说的太恶心了,元槐都想拿针把江勉的嘴缝上。

自打冬狩磕头那一遭,江勉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转了性般黏上了她,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副故作亲昵的攀谈,脸越伸越近,不由让元槐感到不适,猛地将其一把推开。

她语气是平静的,但话里却隐隐裹挟着风暴:“离我远一点。我不习惯和狗这么亲近。”

当着所有人的面,江勉被那一推,直接原地转了个圈,愣了一会儿,猛吞两口唾沫,惊骇道:“你怎么力气这么大?”

元槐其实用了二三成力气,别看江勉是个男人,实际上细狗一个,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虚的要命,只那么一推,都能给他震惊得不得了。

自己不中用,只好说别人力气大。

“因为你肾虚。”元槐有点想笑,又实在不想做出笑的表情。

江勉一愣,嘴硬道:“不可能,谁肾虚小爷都不可能肾虚!”

“江公子双目无神,眼圈发黑,典型的肾虚面容。”元槐一眼就看穿了江勉的心思,和煦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勉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发凉,抬头一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被元槐身侧的那人睨了一眼。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赵崇光站在元槐身侧,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唇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而后,非常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言语中的厌恶,做不了假。

元槐顿了顿,侧头瞧去,赵崇光神色如常,广袖内却悄悄勾住了她的尾指,害得她酥酥痒痒的。

她别过脸,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有道是,暗贱易躲,明骚难防。

“神医啊!我近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江勉自觉说漏了嘴,赶紧掩耳盗铃地捂住嘴。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江勉,带着关心病号的戏谑。

江勉一时无地自容,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不说话了。

猜灯谜的摊位前,元槐和一男子驻足。那男子长身玉立,脸上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知其样貌。

两人的小动作落入元行秋眼中,一开口夹枪带棒的:“我说四妹妹怎么不见人影了呢,原来是出来会情郎来了。也还好被我看见了,不然怕是要夜不归宿。”

言罢,元行秋的眉眼依旧温婉,言语却是淬了毒的箭,瞄准了元槐来的。

元槐扯了扯唇角,目光一瞬凉了下去。

私会情郎和夜不归宿区别可就大了,二者结合在一起可就了不得了。

这么一大口锅扣在她头上,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元槐本不想找事,奈何嫡姐把话都说到她脸上了,她再不反击,可就是外人眼里的包子了。

“二姐姐嘴巴这么闲,不如和我们一同猜灯谜?”

这句话表面是邀请,实际上却是在说元行秋多嘴多舌。

元行秋瞬间拧紧眉心,微咬了一下唇瓣,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但作为一个端庄的官家女郎,总归不能再人前发脾气,只能强忍了下来。

“好啊好啊,猜灯谜,小爷我最擅长了!”江勉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元徽凡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怎样的血雨腥风:“阿妹,你不想赢那支花胜吗?不如也玩玩,看谁猜的灯谜最多?”

元行秋被元徽凡的话激起了好胜心,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不假思索,便接下了这个挑战。

“好啊,我倒是看看,到底谁能拿到那支花胜。”

踊跃报名猜灯谜的人,一看元行秋来了,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上京第一美人才色双绝,有她参与,恐怕没我们的事了。”

“是啊是啊,依我看,咱们还是识相点退出吧。”

“那花胜若能博小娘子一笑也是值了。”

听到那些话,元槐微微垂眸,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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