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元槐还没有出来,赵崇光蓦地想到了什么,快步朝着浴池走去。

“元槐?”他在入口叫她一声。

里边没有任何动静。

泡温泉的时间不宜过长。

赵崇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所谓的男女有别,大手掀开浴池的帘子,一眼看到泡在汤池里,只露半个脑袋在水面上的女郎。

是溺死了还是……

赵崇光只觉心脏被恐惧支配,走过去把人从汤池里拎了出来。

试过她的鼻息,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弛下来。

还好,她只是睡着了。

“……呼呼……”元槐猛地惊醒过来,还没发觉怎么回事,眼帘便映入一张脸,“你,你怎么进来了?”

若是他再晚来会儿,她就要被淹死了。

震惊之余,元槐一时间忘了自己未着寸缕,水蒸气的作用下,脸蛋红扑扑的,柳叶儿眼里氤氲着雾气。

赵崇光眼眸墨色翻涌,僵硬地将头偏到别处,“这池子还从未淹死过人。”

险些,她就成了这温泉池里,第一个淹死的人。

元槐抓紧他的袍袖,将将站稳,顿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自己泡着泡着睡过去,都怪这温泉汤泡着太舒服了。

实际上这一觉,元槐睡得并不安稳,好像是陷入了梦魇,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只是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隐约间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睛去看是谁,上下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

有只手猝然附上来,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袅袅的雾气笼罩在汤池中。

四目相对之下,赵崇光喉结不自觉地翻滚,遮掩什么似的转移了目光,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不会有人进来的。”

元槐慢一拍地啊了一声。

他身上穿的用料厚重,看袖口也是常服,并非泡汤时的单衫,被水雾浸得有些濡湿,是跟外头一样的凉。

袖口掀起,露出一截手腕,那里聚着活人的体温,再安静些能听见跳动的脉搏。

元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与他站在一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的脚是湿的,又急着去找蔽体的衣物,踩在积水的地面上,脚下一滑,身躯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她本能地拽住,赵崇光被猝不及防拉扯,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齐齐摔进了浴汤中。

水花四溅,汤池里不断有水漫出来,再次冲下层层玉石阶。

赵崇光单臂搂着元槐的腰肢浮了上来,这次没有布料的阻隔,肌肤上真真切切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了柔软的棉花。

元槐紧紧地抓住浴池的边缘,腰身一阵过点半的战栗。

这下两人都湿透了。

浴池里的花瓣沸沸扬扬,一条丝绦带在水面上摇荡。

元槐定睛一看,她情急之下抓住的,竟是赵崇光的腰带。

这叫她找谁说理去,本以为只要随便抓点什么东西,就能避免跌进汤池中……

此刻他衣衫松垮大敞,露出大半精劲的胸膛,水滴沿着鬓发流下,滴落在那突出的粉色,慢慢顺着腹肌的形状往下滑。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坦诚相见。

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水温太高的缘故,连带和元槐的脸都烧了起来。

男色误人啊,男色误人。

他说,泡汤有利于缓解压力。

这样的时刻,身躯贴着身躯,体温交换着体温,赵崇光最像一个俗世的、揣着七情六欲的大活人,血液流淌酿就的温度,和不知所起的欲念……

滚烫、旺盛、沟壑,她看着他起伏,如同潮汐。

潺潺的流水声里,有时候涨潮的多些,有时候汐涨的多些。

不过是一枝风雨里摇曳的山茶花。

元槐指尖绕绦带,凑到他面前,轻声道:“陛下的腰带,要被流水冲走了……”

汤池四周全被竹草包围,隔成了一个小天地。

竹声沙沙作响。

“腰带而已,不必在意……失礼了。”

郎君侧头靠近,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头。元槐还没反应过来,他温热的气息便一路落了下来,肩上停了朵朵红梅。

就像是蛇的交尾,有些蛇在交尾前有求偶的表现,雄性会用下巴摩擦雌性的身体,以此来取悦对方。

蛇性本淫。

元槐眼睫轻颤,胸脯起伏,一个没忍住,从唇齿间隙溢出:“……哈……”

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沉入水下,舔舐着、纠缠着……她掐住他的脖颈,试图占据主导地位。

变成了他去迎合她。

元槐很感激这样的昏暗,只有在暗色的水下,看不清彼此的面容,才有充足的理由,争夺着彼此空气的深吻。

霍地,浴汤滚滚,两人相协浮出水面。

像是成结了。

元槐的手在不断收紧,语气从不自然,变作极其不自然:“出来。”

那人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挺了挺。

窒息的快感犹如一张大网,死死地网住赵崇光,他逐渐缺氧,双目涣散,俊美的面庞变得通红,整个人痉挛,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却又没有反抗。

看着他痛苦又享受的模样,元槐双眼一眯,坏了,让他爽到了。

她松开手,赵崇光咳嗽两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庞恢复血色。

不知为何,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视线,让元槐心里更加烦躁。

赵崇光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颤动着,发出气音:“你的脸很红。”

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情爱这种事,也是需要如此辛苦的。

这句话在元槐听来,有点引诱的意味,他说这话的同时,带着她的手,向下挪动,显而易见的炙热。

“是浴汤太热了。”她的声线七零八落。

元槐和赵崇光错身时,却见他眼睑垂下,那双迷离的瑞凤眼像是蒙上了层雾气。

“我是……第一次。”

两人都太过忘情。

那一瞬,元槐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般,前世各种回忆往上涌,没喝酒便升上微醺的感觉。

他们这算什么呢?

她想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

共赴一场欢愉罢了。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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