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于投票这事儿,陆韶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身穿绛紫色劲装,双手负于背后,只是从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幽光,略带杀人于无形之气质。

元槐想着也是,陆掌印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混到如今位置,又怎会给人轻易给人承诺?

平常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她一没送礼二没谄媚的,陆韶洲不回应太正常了,毕竟利他的事又不能给对方带来利益。

她转身,正要悻悻作罢,就听身后人欺身逼近,盯着她道:“风雅士大夫的娱乐,本宗没有投票权,你真想成为十二花神之首,本宗找手下人帮你刷票。”

从那纤薄的唇间发出的声音,深沉而又含着冷峭的尖锐,宛若酷寒最深处的极致诱惑。

真敢说啊。

陆韶洲环着手臂,神色居高临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句话给元槐吓得一哆嗦,赶紧用余光左右查看,确定过没人注意到她这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刷票是能随便说的吗?

元槐本来想捂住陆韶洲的嘴,权衡片刻,还是怂怂地道:“陆掌印,慎言。虽然我很感谢您的好心,但我还是很感谢您的好心。”

刷票,可不就是造假吗?被人抓住把柄,不仅会丧失参选资格,还会被禁止参与上京一年中的大小赛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风浪越大鱼越贵。”陆韶洲不理解,想要成事,担待一些风险又怎么了?

元槐婉拒了:“还是不要了,多谢陆掌印。”

本意是想让陆韶洲给自己投票,没想到他没有投票权,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元槐欲言欲止,不知道该怎么和冷面阎王解释这件事。

她并非不懂‘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不过是不想欠下这么一个无法偿还的人情罢了。

上一世八年后的光景,赵崇光掌握实权,成功摆脱傀儡身份,元行秋册立为后,陆韶洲因功封异姓王,世家门阀被中央皇权打压,好像从始至终死的人只有她一个。

重生而来,一切如梦般地无可逃避既定命运,元槐并不是不能接受,于是跳出,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这才看出原来,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譬如,在两人都未察觉的某处,这些对话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挪过去,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元槐拉票失败后,顿感乏力困顿,马术项目距离她还有十几个人,因此不必要着急,便找个墙根眯着眼打起了盹儿。

练舞的这些时日,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练的比驴多,精神一松懈下来,身体便出现了疲乏。

宫人们在场地来来往往,于每一桌的世家公子淑女们送去茶酒糕点。每个赛道下的席位都被占得满满登登,未参选花神的女郎们坐下,观览着场上的实时比赛。

“马术场,下一个轮到谁了?”

“念名字了,是元四娘子,真叫我有些期待呢。”

“她可是请了钟离映娘做师傅呢,我前些天去了映柳坊,可听说钟离映娘推了好几个邀约呢。”

“好大的阵仗啊,说不准,元四娘子真能成为那十二花神之一。”

“诶,你们谁瞧见元四娘子了?方才还在那儿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儿了?”

……

大清早见过元槐被一众郎君围观的元行秋,坐姿端庄,悠闲地品茗,听得女郎们说元槐如何如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就在这时,宝珍匆匆跑到元行秋身边,附耳几句,元行秋面露喜色,“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亲耳所听,错不了,四姑娘还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宝珍一个劲儿地拱火,因着前段时候的事情,害的她现在一直没能有个名分,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元槐。

元行秋心中冷哼,这元槐的本事还真不小,不仅能让陛下为之倾倒,还能勾搭上冷面阎王行那刷票之事。

正想的入神,元行秋忽然听到周围嘈杂声渐高,再往前看,便看见几位老学究中间赵崇光缓缓走来,芝兰玉树,风流韵致。

评审到位,预示着这一场便要开始了,偏偏这个时候元槐还没来,元行秋几乎要预见元槐那副萎靡不振的失败者姿态了。

晕晕忽忽之际,滴滴点点落下,元槐从打盹中惊醒,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下雨了?

再抬头时,倏地望见赵崇光正朝着她的方向直直扫来,在周遭的环境中愈发显得晦涩。..

此刻他们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元槐有些讪讪,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偷懒被抓到了现行。

下一刻,有内侍的声音重复响起:“马术项目。最后一位,首辅元贞之女,元槐!”

马术赛道的这场是十人一组,少了一人不来,等于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好处自然大于坏处。

场下坐席中公子淑女们议论不停,一个个的都要以为元槐弃赛了,辛勤准备那么久的比赛岂不是要泡汤了?

听到内侍的声音,元槐这才想起来比试这回事,脚步匆匆来到赛场外围。

中途有华容郡主赵芙蓉、张氏女、其他的一些交好的女郎,询问她为何来迟,内侍宣读了不下三遍,最后一遍再不来就要视为作废了。

元槐随口敷衍迷路了,见了八位评审,垂下眼睫,赶紧叉手行礼:“选手元槐,问陛下安。问各位评审安。”

同时心里也在打鼓。

她怠慢了比赛,几位名士似有不满。

好像是在说,态度不端,没有时间观念,就不要花神遴选了,平白耽误时间,想来也弄不出什么好名堂。

在短短的几秒,元槐脑子里已经闪现许多种应对的法子,是使用哭哭啼啼战术,还是窝囊地求人别针对自己?

以百里充为首的名士,微微的拧眉,都没有表态,其实也是无声的不愉快。

元槐有些无所适从,前世败给没机会,这一世竟败给了打盹,正要缴械投降灰溜溜地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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