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类似“烛九阴”与“八背恶龙”的“獯”,这个墟坟场曾经的“王”,似乎对我们三个活人仇恨很深,一副不杀生不罢休的姿态。

沼泽林里。

天昏地暗的潮湿冷地,足足追了我们数公里,依然没有离开。

“这家伙是不是太久没有尝到人肉味道了?”跳入一个浑浊祠堂时,我开口喊道,说实在话,我们三个有一天时间没有进食了,长途奔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完全在凭一股求生本能在跑动。

按照我的估计,我们三人的身体极限,最多还能跑一公里。

“崔大人,有办法吗?”

“跑不是办法!要不回身斗杀?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

哼哈二将说话,极度的虚弱,使得他们的脸色也及其难看。

“时间来不及了!”我回道,如果一开始趁着有体力回头拼斗,或许还有机会,现在,就凭我们三个虚弱的残兵,回身去勉强拼杀,只能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吼吼……”

“嗷呜……”

彻底杀红眼的“獯”,一次次高昂头颅,狰狞的面容发出恐怖咆哮。

无头苍蝇般,又慌不择路跑了上百米,就在我们三人彻底绝望时,远处,原本黑茫茫的阴森夜里,突然有了光,一簇簇火光在闪烁。

远远望去,好像有一个寨子?

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无限远离了死人村,难道沼泽林里,还有其他村寨?

“他娘的!”

“不是村子。”

“是坟堆。”

“坟头冒火,这什么情况?”

……

我目瞪口呆说着,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一片地面坚固的坟地。

每一座坟包都冒着火。

红红绿绿的粼粼幽火,照破黑暗,好像一盏盏诡异的灯笼,悬吊在这离奇古怪的乱葬地带,出乎意料,同时追进来的“獯”,不似先前凶猛,利爪撼地,放慢了步伐,好像在惧怕些什么?

甚至,“獯”底下了那颗硕大森然的头颅,只敢发出低沉吼音。

我们三个哪里顾得上许多,拼尽全力,穿过一处处“冒火”坟包,没多久,前方中心区域,簇立在各地地坟包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而且还见到一堆高达数十米高的乱石。

很奇怪的乱石。

因为石碓下有一个口子,像是一个“獠牙”形状的门户。

“不对劲啊?”我嘀咕说道,同时放慢了脚步,“哼哈二将,你们听到了吗?石堆口子里,好像有什么生物发出的喧嚣声响?”

“怪物洞窟吧!”

“躲过“獯”的追杀再说!”……哼哈二将不以为意,继续朝石堆跑去,因为太多坟头起火,周围不再昏暗,而是刺眼昏眩的亮光。

红红绿绿,诡异得不像是阳间的光景。

距离石堆口子还有十几米,忽然听到一阵“破空音”,居然是一截截异常尖锐的石条,恍如古代士兵射出的铁箭,百箭齐发,从空中全部扎射而至。

附近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东西。

后方那头透着狠厉凶光的“獯”,觉察不对劲时,快速转身远离。

关键时刻。

哼哈二将没有弃我不顾,两人一个合拢,强大的体型当做盾牌,将我遮挡其中,顿时间,就听到一阵“噗噗”钻裂血肉的音符。

“你们……”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崔大人,你当时没有杀死我们兄弟,这次算还你恩情!”哼哈二将异口同声说道,好在他们是幽泉府的奇人,体质不同于常人,那些尖锐如铁箭的石条,只是贯穿皮肉,没有伤到筋骨。

哼哈二将。

那是什么?

黑幽幽的石堆口子内,走出一群似人似鬼的影子,比人稍矮,个头都不是很高,不过他们横向的身材很宽,显得很强壮,身上披着“石衣”,一种石皮的衣服,最为奇特的是,它们类似人的脸上,两边嘴角,居然像丛林野猪般露出两枚可怕獠牙。

它们一个个麻木不仁站着,不怒自凶的脸色,流离着一种“僵尸”般的浑噩。

站在石堆下,看着犹如一群石化死寂的雕像。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獯”,居然怕了?”我疑惑说道。

对面这群不人不鬼的影子。

因为个头不高,所以没有显得那么恐怖绝伦,最起码,没有“獯”、“獓”、“枭”这些墟坟场怪物看起来那么穷凶极恶。

“崔大人,“獯”离开时,将我们当成死去的猎物了!”哼男说话。

“獠人!我们惹大祸了!”哈男也说着。

“不是吧?”望着那群不知什么生物影子,我心头开始颤动,莫名的恐惧在逐渐笼罩脑海,“这种处于大山深处的地方,怎么会有獠人?”

“咚咚……”

话语刚落,那群外凸獠人的生物开始动了,扬起的臂膀,有一个个形似“三叉戟”的石斧,石器面上,能看到许多未干涸的血液。

“那边有座巨大坟墓,去那躲灾!”我做出了决定。

一开始进入这片冒火的坟地时,我就注意到那边的景象了。

红泥枯坟。

高有五十米不止,没有墓碑,没有衣冠冢,只有光秃秃的干裂的坟泥,我们三个往上攀登,和我预料一样,那些獠人并没有冲上来,冥冥中,这座巨大枯坟,似乎有着什么不可擅入的禁忌?

“崔大人,你怎么知道獠人不敢踏坟?”哼男说话。

“附近地面,都没有脚步,说明獠人生物平日没有在周围徘徊!”我气喘吁吁说道,登上二十米,一屁股端坐地上休息。

獠人没有离开,坟底下守着。

“你们是幽泉鬼市的奇人,怎么知道獠人的传说?”我问道。

“很久以前,鬼市有一个叫茅草的男子,出外狩猎时,带回来过一个獠人的尸体,虽然那具尸体腐烂程度很重,不过仍能辨认!”哼男回道。

獠人。

近乎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名号,真没想到,在墟坟场内居然得见。

如果网名叫“百晓生”的那个家伙在这,见到现代人从未得遇的獠人,绝对激动得手足舞蹈,我身上没有手机,也无法拍照记录。

关于獠人的说法。

我是在一本书籍中得知的。

《魏书·獠传》中有记载,所谓獠人,就是一种丛林蛮夷的变种,也有说它们是人与猿人杂交的后代,说法极多,据传他们散居山谷,积木为楼,栖居洞穴(南安上万座崖墓,即后人所说的蛮子洞,便是他们现成的居所),习惯于鼻饮。他们族群松散,以长者为王,父死则子继,死者竖棺而埋。他们没有名字,没有氏族之别,所生儿女,按长幼顺序呼之;他们以铜鼓为贵,擅用盾矛,不懂弓箭;他们有一些特殊技能,可潜入水底持刀刺鱼,精于铸造和纺织。

獠人之蛮野,体现在好劫嗜杀。哪怕是亲生父子,一旦脾气上来,也会兵刃相向。

如果儿子杀死了父亲,不会被视为大逆不道,只要儿子弄一条狗来送给母亲,便恩怨了断。母亲得了儿子的狗,也就不能再生嫌隙,不然,儿子还会将母亲杀死。

獠人疏于人伦亲情,即便是儿女丢失了,或是被杀死了,也不过干嚎两声,不会思念,不会悲伤。

獠人平常以狩猎为业,劫掠的对象主要是野猪。所劫的猪或自家享用,或强卖他者。一头半大野猪,能换取一个健壮的家奴。

獠人信鬼,以杀人的形式祭鬼拜鬼。劫掠时所杀之人,如果长须美髯,则剥其皮,笼在竹上,晾干以后,用作祭品;或是将所掳之人,剥光衣服绑在树上,作为小孩习射的靶子;每有射中,长辈们便载歌载舞,饮酒庆贺。

对被杀之人,他们也心怀敬畏。

祭祀的时候,将人头放在木桩上面。

而后由獠王代表族人祷告,大意为:我们这里酒美饮香,请你饱餐一顿,希望你今后把你的父母兄弟也请来饮酒吃饭,保护我们村寨的安全,庄稼丰收。

祷告之后,在人头上面撒些灰烬,与鲜血混合一起滴落在地上,然后每家分一些,待播种时随种子撒在地里。仪式结束后,他们会将人头送到村外人头桩上永久供奉。

关于獠人好劫嗜杀的秉性,清代学者顾炎武也曾有过具体描述:他们不避风日,草行露宿,不问是非,遇人便杀;他们是能说话的禽兽,比虎狼更凶悍。每次劫人回家,便邀聚邻里,把尸首悬挂中堂,四面围坐,击鼓歌舞。待酒酣舞畅,则分割而食。

………………

此外,还有一个子虚乌有的荒谬野史。

西晋末年。

关西氐人大起义,流民十余万口进入益州,“寄食巴蜀”,拥李氏兄弟(李特、李雄)为首领,建立成汉政权。公元303年,李雄自封成都王,攻占犍为郡。

自此,南安脱离中央政权,成为军阀豪强的私家领地。

成汉政权统治期间,李势(李雄侄孙)为解决“都邑空虚、野无烟火”这一关系到政权巩固的问题,引獠人十余万户入蜀,任其挟山傍谷,为非作歹。至南北朝时期,獠人繁衍达百万之众,比蜀地汉人还要多。主要聚集在巴西、犍为二郡,南安境内的陵州、铁山、大渡河、青衣江等地均为獠人所据。獠人入蜀,给蜀地造成毁灭性灾难。自此以后的数百年间,包括南安在内的若干郡县,城池荒芜,民生凋蔽,尸骸遍野,十室九空。

…………

如果历史上真有那么多的獠人,现在的书籍上,就不会对它们只有寥寥记载了。

端坐在巨大枯坟上,一个小时过去,底下的獠人还没有离开。

甚至。

它们围成一圈,远远将整座坟守住了,不给我们跑路的机会。

“没天理,不是说极尽野蛮的獠人吗?怎么还懂得分兵合围的战法?”我发牢骚说道,“石碓洞窟内,不会真存在一个獠王吧?”

獠王。

按照我的认知,一对一的情况下,足以能与那些野兽“王”一争高低。

继续坐着也没有意义,我开始往高处攀登。

到了最高点坟头。

发现这里有一个往下凹陷的巨大口子,隐约间,底下还有流水声。口干舌燥的哼哈两兄弟,不顾我的劝阻,先后往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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