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风还在呼啸,雪渐渐小了。

山脊峡谷间,响起无数绝望和无力的哭泣。

他们连传说中的大跨桥都未曾看到。

门规多的写满一面墙的极道宗,没有宽容的说法,山门在眼际的人顾不得休息和疲累,与雪花对赶。

一日后,有人发出喜庆的哭泣,在大跨桥上。

有人发出伤心的吼,在离大跨桥不太远处。

十岁,本是天真的年纪,却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而独自走进这无人山脉,伴随着孤单和害怕。

一个月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明年再来,超过十岁便得不到宗门的重视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想脱颖而出便是难上许多许多,让这些早早成熟的孩子怎能不哭泣。

……

上百人,整齐的站在大跨桥上,他们是本届新人中有修行基础的,年纪偏大,沈八便在其中,还有玄北和罗素素。

他们不是在接待最后赶到的新同门,而是准备去搜寻在山间失去行动能力,未能进门的人,将他们带到山脚下他们家人的手里。

这算是苦力活,上了年纪的多会优先安排,不比十岁的孩童受重视。

“玄北,你这龟气派啊,能装很多人。”

沈八围着绿壳巨龟摸摸看看,说道:“就是绿了点,头顶都长草了。”

“这是绿毛龟。”

玄北一把推开沈八,跃上龟脖子和龟壳的缝处,那是他的温床。

“哟呵,还能这样?”

沈八跟着跳上来,不大的空间显得拥挤。

“别乱踩,你下去。”

“别介啊,咱是舍友。”

沈八说着,探头出来想喊东芝,发现巨龟太大视野被遮挡。

“哎呀……”

他屁股被踹了一脚,飞出。狮鹫张开翅膀飞起,接住了他。

“小气。”

沈八骂了声,招呼着东芝骑上狮鹫背上。

“素素姐姐好厉害。”

东芝看着化作无数红线的罗素素,一脸崇拜。

“对啊,你说人怎么能化成线?该不会是布偶吧。”

沈八说着,示意狮鹫飞过去看看。

这时的百人大队,已经向四周散去。

狮鹫长长翅膀带出风流,风流将红线团吹乱。

罗素素苦恼的化回人形,气厥的看着沈八,说道:“你干嘛啦。”

“好奇怪,红线明明乱了,怎么你的四肢五官不乱?”

“你才四肢五官乱了呢。”

“要不,你教我怎么变作红线呗。”

“你学不会,别烦我。”

“那黄线也行,实在不行就白线,总之不是绿的就成。”

“滚开啦,再烦我让你好看。”

罗素素再次化作红线,向前飘去。

没飘出多远,她感觉到异样,原来是沈八正抓着一条红线,好奇的揉着。

罗素素脸一红,这回是真的怒了。

数不清的细小红线倒飞回来。

“哎呀……,别动手,呜……”

沈八被红线由头到腰间裹了个遍,像个骑在狮鹫上的布偶。

罗素素落到他身前,踩在狮鹫的头顶。

透过红线,沈八依稀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少了许多。

“呜……呜……”

这些红线比岳红衣的衣服上的韧性强了不知多少倍,他挣不开,发出不清的声音。

鼻前传来淡淡的清香。

不管了,沈八张嘴咬住红线扯。

“咦~恶心死了。”

红线松开,回到罗素素身上如云流水般编织成衣裳。

东芝觉得这过程非常好看,更加崇拜。

沈八刚看清眼前的视野,就被踢了一脚,摔落狮鹫。

东芝来不及反应,狮鹫想下去接,便听到了头顶传来威胁,“你敢!”

狮鹫缩缩脑袋,天空真好看。

……

沈八落在软软的绿草上,心想还是小爷的舍友够义气,玄北这人,好像也没这么讨厌。

……

……

第一次觉得自己幸运,是知道柳韬是真的仙人,而自己也将成为仙人那会儿,大概六年前。

第二次,便是现在。

巨龟壳上的绿草上,已经躺着不少人。

有的昏迷,有的无力瘫着,还有一些,已经没了气息,甚至还有被冻成冰块的。

狮鹫被罗素素“劫去”,包括上面的东芝。

这还是巨龟行走不快的结果,具体死了多少人,暂时还无法计算。

沈八神情很凝重,他从没意识到入门考核也会死人,还死了这么多人。

原本他以为考核过程中,山里有些长老,或者师兄师姐在看着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天真的。

玄北也没了睡意,顶着他不喜欢的寒风紧皱眉头。

两人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极道宗对待生命过于冷漠,各自想着自己的任务。

极道宗以极闻名,即便是对自己也很苛刻。

每年招生前,他们会驱赶震慑一下强大的妖兽,剩下的,对于风雪造成的伤亡便置之不理了。

他们完全不介意让想进门的人,知晓生命的脆弱,修行大道上的荆棘。

这些人的亲人,要哭断肠了吧。

……

……

距离极道宗最近的城,叫望桥城。

这绝对望不见桥,高度不够,也太远。

望的,是踏上大跨桥的孩子,盼望的望。

绿毛巨龟因为慢,来的最迟,却驮着最多的尸体,因为大。

巨大的龟爪,每一踏都震的酒楼茶棚的杯碗砰砰作响,也震动着那些紧张的父母心。

望桥城内外充斥着低沉的悲伤,像去年底的万川城。

得知自家孩子平安进了极道宗的人们,也控制着自己的喜庆心情,不忍再伤害那些破碎的心。

巨龟太大,进不了城门,跳进去也没地方落脚,停在了门外。

城门外满是紧张焦虑的人,有的自己尽力站直身体,有的在丈夫怀里低声抽泣。

通过考核的名额,已经先一步在城里公布,剩下的,受伤是最好的结果。

玄北不忍看那些绝望的目光,十六岁的年纪,修行再好经历也不足,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别人,这是您儿子或女儿的尸体。

他想不到有什么言语能安慰。

沈八深吸了一口气,四个多月的助手生涯,和经历万川城的变故,让他某方面比玄北成熟。

他抱着一个个尸体交给认领的家长,说了句:节哀。

他强忍着泪水,听着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

咬紧牙关是强忍泪水最有效的方法,没说几声节哀,他牙龈已经咬出血来,嘴里满是血腥味。

但下一个,他还是会开口重复着那两个字,也唯有节哀两字,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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