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又走了几步才注意到马鸣停了下来。他于是也停下,在皂靴里活动一下脚趾,至少他的脚还算暖和而且是干的。他又松了松肩膀上的包袱带,他自己的羊毛毯卷和谢铁嘴的包袱加起来不是很重,但是空着肚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以后,再轻的东西也会变得不堪重负。

“怎么不走了,马鸣?”他问道。

“你为啥这么急着卖掉它?”马鸣愤怒地质问,“它是我找到的。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可能想留着它吗?至少留一段时间?你那么想卖东西,将你那把他妈的的宝剑卖掉啊!”

令公鬼抚着天元应龙宝剑的剑柄,缓缓地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是他的宝剑。我是不会要你把你父亲给的东西卖掉的。可是,他妈的,马鸣,难道你喜欢这样饿着肚子赶路吗?况且,就算我能找到买主,你以为我这把剑能卖多少钱啊?一个农夫买我这把剑做什么呢?可是你的那把匕首上的红宝石却可以卖个好价钱,足够让我们买一辆马车舒舒服服地坐到原寿,甚至一直到嘉荣,而且每一顿都可以在客栈里吃热乎乎的饭,夜里可以在床上睡安稳觉。难道你喜欢靠着双脚这样一直走下去,而且每天在地上睡觉吗?”

两人就这样站在路中间,你眼瞪我眼。

最后,马鸣别扭地耸了耸肩膀,低下双眼看着地面。“可是,令公鬼,我能把它卖给谁呢?卖给这些种地的?他们只能用鸡鸭来付帐,而我们不可能用鸡鸭来买马车啊。而且,如果我们在村子里把它拿出来,不论是哪一个村子,他们都会认为是我们偷的。老天才知道那样会导致什么后果。”

好一会儿,令公鬼才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大喊大叫的。我只是太饿了,脚也很痛。”

“我明白的,我也是,”两人又开始向前走,比刚才更加疲倦了。风渐渐猛烈起来,卷着沙尘劈头盖脸地吹来,“这他妈的风,没完了。”马鸣咳嗽道。

小农庄确实提供了一些食物和安身之处。跟灌木丛比起来,柴草堆就像生了火的房间一样温暖,下雨时就算没有遮挡之物,只要藏得够深,也能勉强挡一下雨,当然大雨除外。

马鸣有时还尝试偷鸡蛋,有一次甚至想给一头用绳子绑在一片草地上吃草、无人照看的母羊挤奶。然而,多数庄子都养了狗,而且庄子里的狗特别警惕。在令公鬼看来,为了两三只鸡蛋被一只农家狗吠叫着追赶数里实在不值得。尤其是,有时候当他们爬到树上躲避时,那些狗会在树下徘徊数个时辰才放弃。他倒不是怕事,只是可惜的是时间。

虽然不乐意,令公鬼更情愿在大白天公开地走向一座农舍的大门说明来意。有时,尽管他们这样做,有的农夫还是会在他们来得及开口说话前就已经放狗把他们赶走。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在这些不太平的日子里,各种各样可怕的谣言满天飞,每一个独立居住的农家对陌生人都特别恐惧。

不过多数时候,他们都能以帮忙做半个时辰左右农活比如砍木柴、或者打水的代价换取一顿简单晚饭和一张床,虽然那张床其实就是在谷仓或者畜棚里的干草堆。然而,一两个时辰的农活意味着花了一两个时辰白天的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意味着又被黑神杀将追近了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有时候令公鬼不禁猜想,一只黑神杀将在一时辰以内能走多远呢?他不想浪费每一点时间,但是当他狼吞虎咽地吃下某个农家妇送上的热汤时,他又觉得不在乎了。当他们没有食物时,虽然明知自己已经尽可能地赶往原寿,却无法说服空空如也的肚子。令公鬼无法决定究竟是浪费时间糟一点,还是挨饿糟一点。

和令公鬼不同,马鸣倒像是既不在乎肚子,也不在乎追兵。

“我们到底了解那些东西什么?”一天下午,他们两人在畜栏里收集粪肥的时候,马鸣质问道。

“我现在不想关心这个,马鸣,他们又了解我们什么呢?“令公鬼毫不在意,他现在真想好好洗一洗。这时候的两个人脱了上衣,正在满身大汗,身上粘满稻草,空中还飘着草屑,“我只知道他们会给我们吃一顿大乱炖加帖饼还有一张真正的床睡觉。”

马鸣把干草叉深深插到混着粪肥的草堆里。此时,庄子的主人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做奶油的长棍塞子从畜栏的后门走了进来,马鸣皱着眉斜眼看着他。这是一个皮肤像皮革一般的驼背灰发老农夫。他发现马鸣看他,就放慢了脚步,然后,避开马鸣的目光,回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匆忙中奶桶里的奶~水都洒出来了。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颠三倒四的,他肯定有什么阴谋,”马鸣说道,“你看到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了吗?”

“算了吧,他们凭什么要对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么友好?你说,没理由啊,对不对?”

“可是,他的老婆还说什么,我们令她想起了她的亲孙子。”

“别没事找事了,你不要再怀疑他们了好吗?我们要担心的是身后的追兵啊。”

“我倒是希望我们只需要担心追兵。但是,他肯定有什么阴谋,哪都要小心,知道吗。”马鸣喃喃说道。

两人干完活,在畜栏前洗刷身体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令公鬼用中衣擦干身体,向屋子走去。农夫在门口装作随意地靠在一根大门杆上面,截住了他们。身后,他的老婆攥着围裙,咬着嘴唇看着他们。令公鬼叹了口气,现在他不再认为自己令他们想起什么孙子了。

“那啥,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的儿子今晚要来看望我们,”老农夫说道,“他们四个人一起,个个都五大三粗的,随时会到达这里。恐怕我们无法提供跟你们说好的床铺了。”

话音刚落,他的老婆从后面递出一个用干净的土布包好的小包,“拿上吧,里面是饼子和肉干,还有腌菜和一点盐巴辣子,可能够你们吃两顿了。拿上吧。”婆子满是皱纹的脸乞求他们接过小包快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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