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特别是偏僻的农村，不说水库钓场了，很多小超市、小面馆这些都没有营业执照。
叶木在镇政府呆了许久，和周书记也聊了许久。
清水镇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琼山市最偏僻的小镇之一。叶木出国那会，整个清水镇，修上水泥村路的村子没有几个。各村子，楼房的数量也屈指可数。才十年时间，村村通公路，小楼房，小洋楼，还有小别墅，已经并不罕见了。
不说家家户户都买了小车，可就叶木看到的情况，至少一半家庭买了小车。虽然这些家庭有人不住在农村……
清水镇不是琼山市的富裕村镇，可大部分村子的人们脱贫了，只有很少几个特别偏僻的村子，人们还很穷。叶木没有能力改变这些，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周书记听了叶木对罗沟水库钓场的发展规划，以及如何宣传的问题。周书记也和叶木说清水镇的未来发展规划。
清水镇这边山好、水好，早些年农民们大量开荒种植果树。现在的清水镇早已经是有名的果园乡……
像叶木家，他家里就有十几亩橙子、柑橘园。而他们罗沟村，橙子、柑橘的种植面积超过了1700亩。现在的果树基本都进入丰产期……
今年，叶木家的脐橙亩产是四千多斤。总面积有12亩脐橙……产量大概是5万斤。5万斤，很多人以为可以赚很多钱……特别是网上某些专家教授说的，农民一亩田可以赚1万元……吹牛B呢。他来种田看看……
四川这边，特别是在浅丘陵地区，种植果树的很多很多。
去年卖出的脐橙，平均价格1.3元1斤，这是果农批发价。市场上看到价格，比如批发市场，那已经二手，或者三手价格了。今年的脐橙更便宜，0.9元1斤……10亩橙元收入不到5万。还要扣除肥料钱、药钱……
当然了，也有很多地方的水果价格确实很贵，果农可以赚到钱。问题上是清水镇这边不行，没有名气……甚至于偌大的清水镇，连自己的水果加工厂和包装厂都没有……
清水镇从穷乡僻壤变成果园乡，周书记有很大功劳。他是外派官员，过来就努力推动水果种植。现在周书记想要发展果园乡的附加价值，比如网络直销、旅游。
本来吧，清水镇原来计划今年就搞‘橙子节’‘橙子采摘节’以及三月份的‘桃花节’，但因为疫情搁置了。
“现在疫情控制住了，八角村的枇杷，我们想搞一个枇杷采摘节。镇上在准备宣传，但村民们对这个项目没有信心，有人提出买下村民的枇杷，然后开辟采摘园，你觉得呢？”
“政府买下来开采摘园？”叶木问。
“嗯。”周书记认为这个项目不可行，但想听更多意见。
“发展旅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而且采摘园的项目，最好还是政府出面牵个头，由种植户自己干。八角村的枇杷不是几十亩，而是上千亩……我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太着急了。如果由政府牵头，最好还是做网络直销……但这些事情也是要一步一步的来，先竖立几个典范，其他人看到能赚钱，自然而然就加入进去了。不管采摘园还是网上直销，都一样。”叶木说的这些周书记肯定都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叶木接着道：“周书记，从清水镇到罗沟村，有好些路段是单车道，能不能将那些车道扩宽，修成双车道。”
周书记笑着摇头：“农村修路很麻烦。要不我们这边将罗沟村立项成旅游发展示范村，你们村子如果能做出成绩，镇上就出面、出钱，帮你扩宽公路。”
“这可不是帮我一个人。加宽道路方便通行，对沿途每个村子都有好处。”
“先做出成绩来吧。你弄的那个水库钓场，还不知道有没有生意呢，现在就想扩宽道路，是不是太快了。市里还在大力扶持农村建设，只要有成绩，一切好说。”
叶木揉了揉鼻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道：“我有一位朋友叫张东升，他想要在咱们镇上开养牛场，为什么拒绝了。”
“他开口就要2000亩土地。我们清水镇哪有这么土地给他……而且他是养牛。2000亩土地，那要养多少头牛，牛屎牛尿如何处理？造成污染怎么办……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保护好我们这片土地比什么都重要。”
呃？
啥子哦？
“您看过张东升的企划书方案？”张东升是要打造‘绿色牧场’。他那个方案好几年前就在做了……
“看过，有些地方看不懂。大规模养殖，我们清水镇这边不做……”周书记给叶木举了好几个列子，比如天文镇的养猪场，养了五千头，造成一条河的污染。那是个集体所有的养猪场，市里几番敦促治疗污染，还是治疗不下来。现在的猪肉多贵啊，污染就污染吧，那个超大型养猪场现在还开着。
又比如下源村的养殖场，就在清水河下游，养了三五百头猪，将清水河下游给污染了……借着非洲猪瘟，才将下源村养猪场取缔。
周书记很在乎环境。
这样的书记，好，很好。但也很不好……
“张东升是你朋友？”
“高中同寝室，大学同校。大学毕业一起去了美国……是铁哥们。您应该看看他的方案，好好看看……”
“他的养牛场，前期饲养1000头牛。据说这一千头牛，500头留作种牛……后期会不断扩大养殖规模。几百头猪就能污染一条小河，五千头猪污染一条大河。几千头牛……”
“张东升昨天给我打电话。他说东升养殖场的方案投给东川镇了，东川镇免费给他提供了900亩土地，还愿意专门为他修建一条通往养殖场的公路。听张晨说，您也是东川镇的人，清水镇发展也照搬了东川镇的发展模式。”东川镇，琼山市最著名的桃花乡。
东川桃花十里香，万千桃果满人家……叶木也不知道哪里听说过这句，反正东川镇的桃子特别有名。东川镇已经发展出成熟的桃园经济，从赏桃花开始，到桃子采摘，桃子加工等等。
东川镇的桃花可不止十里，好多年前东川镇就家家户户洋楼小车了，是有名的偏远山区富裕村。不仅是琼山市的典范，整个蜀地也颇有名气。
周书记不信。
东川镇是他的老家。东川镇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了……怎么可能免费划出900亩土地。而就他的了解，东川镇根本没有多余的900亩土地……除非去大山里伐树、开荒。但砍树，将林地变更成养殖土地，其中的手续多麻烦。再就是为那个养殖场专门修建一条道路，这……可能吗？
“不可能。”周书记道。
900亩土地确实不要钱，可也并非没有条件……
叶木耸耸肩：“自古以来，种植和养殖是不分家的。没有大型养殖场的地方，种植经济不可能发展得太好。猪粪、牛粪，这些可以污染环境。但也能变废为宝……一片土地如果太久没有有机肥，土地质量会变差。张东升的养殖场方案是以前他和我一起做的，叫做‘共赢生态’。”
“什么意思？”周书记不懂，但听起来很高端。
“这个模式适合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区，养殖场需要牧草，牧草有地方上的农户提供，养殖场以较低的价格买进牧草……那农民需要肥料。养殖场，特别是养牛场，会产出大量的牛粪。牛粪可以制作有机肥，有干有机肥、湿有机肥、液态有机肥……这些肥料再以较低的价格卖给农民……这个模式实施起来很难，要天时地利人和。”叶木也给周书记讲解了一些例子，大多是加州那边的，比如索诺玛大生态圈、门多西诺独立有机葡萄园……又比如国内的，千岛湖全域有机生态圈。
“你的意思，他的养殖场不仅不会破坏生态，反而对生态有益？”
“当然。”叶木看看时间，已经四点过了，周书记还想和他聊，叶木做出赔罪告辞的动作……
张东升的想法是架构生态圈，想法是好的，可要实施起来特别麻烦。那就是前期的投资会特别大，不仅需要地方政府扶持和支持，本身也要投资很多钱。这样的方案，大多养殖户是不会做的，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