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二哥回来,感觉跟以前变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太子以后想的多了,总感觉聊天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

李月辰想要劝他跟家人之间还是不要做出一副保持距离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通过上次的事情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二哥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现在做了太子,又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搞的压力太大,总是容易想太多。

跟父母一起吃了晚饭,走出仁寿殿之后,兄弟几人准备从西华门离开。

李月辰却没有直接回安福殿,而是拉了拉李贤的袖子:“二兄陪我去宫墙上散散步可好?”

“好。”李贤知道妹妹有话想说,点点头答应一声,转头对老三和老四道:“三郎四郎先回去吧,我等明日再聚。”

两人也没有说什么,答应一声便率先登上马车回去了。

兄妹俩来到宫墙上,在星河划过的夜空中,慢慢的散步。

东都城中与长安一样,靠近皇城的地方都是比较繁华的,能看到明亮旳灯笼发出的亮光从坊墙之内散发出来。

兄妹俩来到宫墙边角处,李贤一直胳膊搭在墙垛上:“月辰有何话要说?”

“关于那流言……”李月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组织了一下语言,“阿兄可有想过,万一是假的该如何?”

李贤一脸神秘的轻轻摇头:“正因空穴来风,所以我才想要查证。”

“有没有可能是阿兄想太多了呢?”李月辰委婉的提醒道。

她了解自己的二哥,并没有直接跟他说“你上了别人的套了”这种话,只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但就算已经如此委婉,李贤依旧摇摇头:“月辰你不懂……”

他妈的到底是谁不懂?

李月辰现在很想抓着他的衣领给他来一拳。

但考虑到是亲哥,最终还是没这么干。

“阿兄若执意相信那流言,便自己好好调查吧。”李月辰叹了口气,“只是我希望,阿兄若是有朝一日查出了真相,能不后悔便好。”

她没有说出李治的原话,毕竟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压力已经很大了,还是别分散他的注意力比较好。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今年李治并没有再让孩子们表演节目,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教坊司的专业人员。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一边聊天一边看着教坊司表演节目,倒是有一股联欢晚会的感觉了。

大殿之内,数不清的大红灯笼将整个空间都完全照亮了。

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同时,李治和武则天基本都将话题围绕在李月辰的身上。

年后就要准备出发上前线了,这是李月辰长这么大第一次远离父母,夫妻俩也都感觉有些舍不得。

李治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我与辰儿一起?”

坐在旁边的武则天挑着眉毛看了过来:“陛下如今这身体状况,还是不要想着御驾亲征了吧?”

说话的同时,甚至眼睛里面都散发着警告的意思。

虽然说在大事上这夫妻俩一向都是以李治为中心的,但在生活方面,从来都是老妈说了算的。

甚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李治都有点怕她。

当然了,借用一句叶师傅的名言,这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坐在旁边的李显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然我跟月辰一同去吧?”

“你?”武则天鄙视的眼神丝毫不掩饰,“武艺,骑射,兵法你哪样行?”

被老妈鄙视的李显讪讪一笑:“这,我到时候肯定有护卫……”

那你上战场是干嘛去了?看热闹?李月辰内心疯狂吐槽。

看到三哥被怼了,本来想要说话的李轮直接选择了闭嘴,低下头吃饭,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至于说对妹妹即将上战场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

亲眼见过妹妹力量的他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之中,皇帝一家人吃完了年夜饭。

除了李贤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之外,其他的都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顿饭吃完,一家人一边喝着各种饮料一边欣赏教坊司的舞蹈。

直到子时,孩子们给父母行礼祝贺新年之后,这顿饭也划上了句号。

就在这二哥有些格格不入的氛围之中,迎来了仪凤三年。

……

大年初一的朝会李月辰依旧不参加,而是穿上道袍去念经了。

念完了经,又顺便去了一趟监门卫所,叫耿云强等人都做好准备。

等到上元节一过,就要出发去前线了。

李月辰跟着耿云强一边散步一边聊着,了解着目前的情况。

“殿下,末将已经准备好了五百人的护卫队,都是有实战经验的老兵,甚至还有不少百战之兵,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了……”

听着耿云强的解释,李月辰点了点头,随后笑道:“突然从监门卫的中郎将变成了我的护卫,有没有一丝失落?”

“殿下说的哪里话?能相伴殿下左右,乃是末将的福气!”耿云强一脸认真道。

李月辰点点头:“是不是福气不好说,但将来肯定会大不一样就是了……”

未来的改革计划有很多,有关于制度的,也有关于税收的……那么同样军队也必不可少。

只不过现在的李月辰才刚刚起步,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没有了解透彻,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

耿云强有些没听懂她的话,但看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索性不再多问。

看过了护卫队之后,李月辰离开监门卫。

骑着马回宫的路上,坐在马背上的李月辰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的,突然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福来看她好像有心事,忍不住说道:“殿下,若有事需要奴婢,尽管吩咐。”

“此事别人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来……”李月辰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月辰在烦恼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就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她有些紧张,也有些自我怀疑,忍不住在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怕死是生命的本能,就算是极限运动员也是一样。

纵然说她天生神力,目前没有遇到任何对手,但她终究还是个人,而不是神仙。

更重要的事情在于,对于战场那个特殊的环境,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李月辰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生命的认知,她还需要做一些特殊的训练才行。

“福来,我还需要一场特训,你去准备一下。就安排在上元节后……”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仪凤三年的上元节。

今年,李治如同往常一样,带着一家人微服出宫,与民同乐。

由于近些年粮食产量比较稳定,百姓大多数都安居乐业,所以这过节的氛围也是一年好过一年。

漫天的星光之下,东都城内几乎都映射着亮光。

洛水之中的河灯比往年多了不少,星星点点的飘在河面上,跟天空上的银河似乎能呼应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原因,这河水看起来都变成了神秘的蓝色,其中仿佛有金丝流转。

而街道上人声鼎沸,几乎每隔一米远就挂着好几个灯笼。

虽然亮度比不上路灯,但胜在数量很多,几乎将平日里漆黑的街道照的如同日出之时一般。

一家人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观看着盛世大唐的民间景象。

李月辰一边看一边想着,若是大唐所有的城市都能如同这般,那便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了。

不过这个目标太过远大,不是短时间之内能达成的,可以当成人生的终极目标来看待。

反正自己才十三岁,今后应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做成这件事情。

看着女儿脸上沉思的表情,李治突然问道:“辰儿在想何事?”

“想着未来的大唐,能够一年好过一年。”李月辰笑着回答道。

“如此大愿,说来简单,但却极难实现啊……”李治抬头看着天空笑了笑,不过随后又低下头,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过辰儿定然可以!”

原本看着别处造型各异的灯笼的武则天也扭回头:“陛下寄予厚望,辰儿身上担子可不小啊。”

“阿娘放心,孩儿天生神力,扛得住!”李月辰很可靠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欣慰的笑了笑。

这个女儿从小就懂事,平时虽然卖萌耍宝,但关键时刻总是很可靠,也会安慰人。

看到女儿的回答,又想到她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武则天忍不住有些心疼。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辰儿可有想要的?”武则天问道。

“目前没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李月辰笑了笑,随后便拉着母亲的手去看灯笼了。

后面的李治也跟着笑了笑,接过张成鑫递过来的保健球,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同时让周围的其他几个孩子跟上。

……

五天后,正月二十,整個东都都被白雪所覆盖。

福来跟着李月辰来到了大理寺,他的手里,捧着那把跟盔甲一同打造出来的唐刀。

今天公主过来,大理寺卿张文瓘出来迎接:“见过公主殿下!”

李月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淡漠:“免礼,可准备好了?”

张文瓘点点头:“都已准备妥当!殿下请随我来。”

说着,便让开身为,带着李月辰往里面走去。

东都和长安一样,有两所监狱,分别是御史台狱和大理寺狱。

前者主要是负责关押一些犯罪的官员,而后者则是大多负责平民罪犯。

今天李月辰来这里,是为了在上战场之前做最后一次训练。

直白点说,今天她是过来杀人的!

她不确定将来上了战场能否适应,所以今天算是给自己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虽然她便无表情的跟着张文瓘在往里走,但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福来能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有些紧张。

虽然她是个习惯与危险相伴的极限运动员,所以她比普通人更加明白生命的贵重!

而现在,她即将亲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这是她从未做过,内心之中也并不想做的事情。

但她今天还是来了,并且尽力掩盖的紧张,也被了解她的福来看在眼里。

他落后她半个身位,心中忍不住在想,若是公主过不了今日这一关,哪怕他拼着僭越之嫌,也要尽力阻止殿下上战场了!

进入大理寺的后院,便是监狱了。

这个时代的监狱不像电视剧里那样建在地下,是用三合土包围起来的建筑群。

并且已经在有了男女分别关押的制度,一间牢房里面人数也不会太多,有些重刑犯甚至是一人一间。

这里就如同一个坊市,只是坊墙很高,都在一丈以上且表面光滑,一般人不可能爬的上去。

进入其中,就能闻到一股奇怪而刺鼻的味道。

这里可没有条件给犯人洗澡,李月辰跟在张文瓘身后,扭头看向两边的木栅栏包围的牢房。

里面的犯人大多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蜷缩在干草堆上,头发上甚至能看到不少虱子。

在这个狱卒殴打犯人没有任何舆论压力的时代,这些所谓的亡命徒一个个都浑身带伤,表情麻木,哪怕是看到一个宛若娇艳花朵的小姑娘进来,也不敢做出任何不敬的举动。

就算是一些家里条件不错,平日里跟狱卒混的比较熟的囚犯,此时此刻也都乖乖的蜷缩在干草上,一言不发,甚至不敢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仅仅是看张文瓘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姑娘身份不一般,要是敢口嗨,说不定马上就没命了。

就算运气好能活下来,往后的日子里面恐怕会成为众多狱卒解闷的沙袋。

“这里味道太过难闻,殿下多担待……”张文瓘一边引路一边说着,走到最里面之后,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李月辰对这里的坏境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扭过头,看着牢房里面躺在干草堆上面的那人。

透过粗壮的木栅栏,能看到里面有个侧身躺在干草上的人。

身材略微有些消瘦,浑身脏兮兮的,许久未搭理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显得很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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