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京华大学某科学实验室里,一名在校博士生通过对温室气体分解得到的热能进行转换,成功发现了足以生产电力的新型能源。该研究成果一经发表,其低价的能源成本,以及高效的能源转换率很快受到了世界的瞩目。国外在新能源项目的开发研究上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这次能被我国一举反超着实算得上扬眉吐气。更何况王景魏年仅三十,容貌又相当出众,在各界媒体以“天才论”为基调的大肆渲染下,他国士无双的俊美青年形象深入人心,一时间还掀起了全国上下争相追捧的热潮。然而将这股狂热之火完全浇灭的正是王景魏本人。他断然拒绝国家颁发的科学成就奖,之后又在美国NAS的邀请下,将自己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迁移至哥伦比亚特区,成为了NAS史上唯一一名外国籍的正式院士。消息一出,世间的负面评价随之杀到,前段时间吹捧到金字塔顶端的国民英雄转眼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卖国者。通过“文娱”等激进媒体的深度挖掘,王景魏家的成员构成,社会关系,继而连真实的居住地址都被公诸于众。所谓墙倒众人推,被迫在镜头前替儿子道歉,请求社会原谅之余,王景魏的父母每天还要为不同程度的威胁恐吓担惊受怕。即便是去派出所报案,警察的处理态度也很暧昧,老两口不堪其扰,最后只好搬去距离县城七十公里以外的郊区生活。一年前NAS宣布王景魏的新能源项目大获成功,已在美国正式投入运用的时候,白零焰仍处在医科大学封闭式的学习环境之中,所以他对“卖国科学家”的来来去去不甚了解也情有可原。

“你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国立学校吧?没记错的话报道上还说,你在大学期间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开口的是那位方脸膛的长者,他的声音亮如洪钟,带着不容违抗的穿透力。

“没错。请问您想说什么?”王景魏礼貌地作出回应。

“我叫陆明哲,是一个爱管闲事的退休干部。”长者唐突的自我介绍确证了其余几人对他身份的揣摩。他接着说:“我也毕业于京华大学,算是你的老学长吧。你知道国家为了培养一名像你这样的尖端人才,总共要花多少钱吗?仅你一人,从进入大学时开始计算,每一年都要花费国家六十万的预算,如果你从本科读到博士用了十年,那就是整整六百万元啊!我再告诉你,一名基层警察一整年的收入,即使算上出勤补贴可能连十万块都到不了。”

他表情严肃平静,活像古罗马的弑君者,铿锵的言辞深深吸引了听者的注意。

“别误会,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只是在为国家,为纳税人的钱感到惋惜而已。这笔钱明明还可以有其他更好的用途,却因为浪费在你身上,被美帝国主义白白捡了便宜。”

“您的想法我理解了。可以让我也问您一个问题吗?”见对方摆出“请”的手势,王景魏继续讲了下去。

“您觉得社会结构中最小的单位是什么?”

“人,个体的人。”

“再请问您,最大的单位又是什么?”

“当然是国家。国家乃个人立足之根本,家族生存之倚靠,社会构成中无所不包的最大屏障唯国家是也。”

“我跟您的看法就是在这里产生了分歧。我认为,‘人’即是社会结构中最小的单位,同时也应该是最大的单位。我说的人,指的是人类。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圣经里这样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长者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下。

王景魏把红酒杯凑在鼻子下面摇了摇,开始了讲述。

“大洪水过后,上帝把一道彩虹糅入云彩当中,并与诺亚的子孙定下约定:以彩虹为证,不再用水灾毁灭一切有血有肉的活物。那时的人们语言相通,血脉相连。后来,诺亚的子孙越来越多,其中就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看法——没有理由将自己和子孙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彩虹之上,为了避免大洪水再次发生,我们应该要做些什么。于是他们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准备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由于大家语言相通,工程进展的万分顺利,繁华美丽的城邑和直插云霄的高塔皆可计日而待。上帝发觉自己的誓言受到了怀疑,又恐于人类齐心协力、统一强大的无限潜力,便决定要惩罚这些忘记约定的人们。他悄悄地离开天国来到人间,将共同的亚当语改变区分成数种不同的语言,使人们因为语言不通而无法交流合作,最终只好分崩离析,散到各处独自生活。无论是那座城,还是那座塔都半途而废,取名巴别,为变乱之意。”

“这则故事在宗教上的意义是告诫人类,狂妄自大最终只会落得混乱的结局。但是在我看来,它还具有另一层含义——如果人类能够不分种族国界,像建造巴别塔时那样通力合作,便能发挥出令神明也有所畏惧的强大力量。”

说到这里,蒋辉突然插话进来:“你是想说科学无国界?”

“与其说‘科学无国界’,莫如说王先生更想表达的是,科学只有在思想技术和学术成果无障碍交流的过程中才能获得效率、价值上的提升,从而实现人类收益的最大化吧。”

王景魏的眉头一跳,似乎对白零焰的代辩颇感吃惊,随后哂然而笑说:“小先生真是懂我。这一点我必须声明,并非我不爱祖国,只是我在当时不得不做出对人类最有益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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