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之际,平板内,监控画面一息。

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裴宴钦推着老太太进来。

身后的裴宴钦面色沉重。

轮椅上的老太太愁眉紧锁。

她见到自己狼狈的二儿子后,平静而又威严地示意那两个保镖,“给他解开。”

裴宴泽看着老太太严肃的模样,连忙举起双手,用手背慌乱地擦了擦浑浊的泪眼,心中既恐惧又羞愧。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

“扑通!”

跪了下来。

裴宴泽抬头望着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欲言又止的说:“妈…我…”

话没说完,头又低了下去。

像是在忏悔。

老太太镇定的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有孩子的?”B

裴宴泽低着头,如实回答:“当时,她被送出国,过了大概一个月,那边就说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疗养院的人来电话说,她偷了厨房的刀,在浴室割腕轻生,人虽然救过来了,但是不建议继续住在那儿。”

“我那时很犹豫,心里恨她,气她,却又可怜她。”

“自始至终,她终究是我的亲骨肉。”

“当时疗养院的护工,每周都会发送监控视频给我,视频是不同时间段拍的,但每次传回的都是同样的画面。”

“她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床边,自言自语的说话。”

“她叫裴茵禾,是裴宴泽和朱敏妍独一无二的女儿……”

“妈,那时候我每次看着她,就总会想起茵菏……”

一时间,裴宴泽老泪纵横。

老太太失望地指着裴宴泽的鼻子,愠怒的说:“所以你就私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不仅把人接了回来,还瞒着家里,让她把那个不该生的孩子也生下来了?

“你糊涂啊!”

裴宴泽痛苦的说:“妈,都是我的错!是我也害了敏妍,也害了两个孩子。”

老太太悲恸的说:“你这是在怪我。要不是当年,为了拦着你,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都是我造的孽啊!没想到,业障不仅报应给了自己,还祸及了子孙。”

“也罢!也罢!”顿了顿,老太太看着仿佛苍老了很多,定定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身形俱疲的说:“当初顾及血脉亲情,你我一直包庇她多年,可这世间,有些罪恶并不能随时间消磨,初尘那孩子,如今铁了心想连本带利讨回公道,往后你就当没有过这个女儿吧!”

头发花白的裴宴泽闻言,嗷嚎的叫了声“妈!”

老太太朝裴宴钦招手示意。

裴宴钦心领神会,推着轮椅转身出门。

出门前,她恨铁不成钢的说:“真是越老越糊涂,你明天就给我去龙隐寺静修,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来!”

回房后。

裴宴钦:“妈,初尘那边来过电话。”

老太太:“他说了些什么?”

裴宴钦正色说:“什么都没提,只是说对不起您。”

老太太叹了口气,“哎,这孩子,这么多年,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他。”

说完,取过拐杖,站了起来。

她被裴宴钦搀扶着,走到客厅沙发背后的柜子边上,颤颤巍巍的取出一把铜钥匙,打开中间最上方的柜子,取出一本相册。

相册第一页。

是一张三十年前的全家福。

照片中,裴宴淮站在老祖旁边,身边紧挨着裴宴泽,裴宴泽怀里抱着个婴儿,他低头敛眉,脸正对着襁褓,隐隐带着笑意……

………

裴茵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野鸡,会变成她的舅母钱雪霜。

准确的说,现在应该是她的婆婆。

裴茵禾歇斯底里的质问:“是不是你放走了我的小野鸡?是不是你!”

钱雪霜保养的很好,年纪轻轻靠着小三上位生下朱浩楠,五十多岁的人,现在依然身材姣好,皮肤紧致,看起来就跟三十多岁的人一样。

只是此刻的她,头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没有丝毫的体面可言。

钱雪霜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在美容院做着全身spa的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绑到这里来,任裴茵禾这个疯婆娘欺凌。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裴茵禾,简直都要喷出火来!

裴茵禾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留着口水怪笑起来,五官狰狞的说:“对,就是你,当初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接着,拿起水果刀高高举起,“所以,舅母你也该死!你早就该下去给我亲爱的姐姐赔罪!去死吧!!!”

钱雪霜被吓得浑身颤抖,拼命挣扎,在水果刀即将落入瞳孔的那一刻!

突然,老争从卧室蹿出。

他一掌打掉裴茵禾手里的刀,然后一个擒拿手,直接将裴茵禾制服按倒在地。

钱雪霜面露喜色,以为来人是来救她的,却在看到路初尘从门外迈进门内的瞬间,面如死灰。

路初尘指着钱雪霜,对身边的两个大汉说,“把她弄走。”

裴茵禾认出来人的音色,欢喜求救,声音刺耳又做作。

“初尘哥哥,初尘哥哥救我!这有坏人欺负我,你快让他们都滚开!!!”

路初尘看着自己脚边的裴茵禾,蹲下身体,语气平静,神情意味不明。

“救你,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裴茵禾呆呆仰望着他,一如那张照片中的自己。

那天,穿着与自己短发并不和谐的提子色旗袍,暗暗和裴茵菏较劲,结果她那个傻姐姐,还天真的夸她穿上好看,说两人是姊妹装……

原本,她的左手想学裴茵菏那样挽着他,却因为胆怯自卑,只是微微搭在他的右臂,忐忑紧张地偷偷仰望他的侧颜。

这么多年,她一直仰望着他。

可惜,他却不屑一顾,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永远只有她!

裴茵禾伸出没有被控制的左手,极力想抓住近在咫尺的路初尘。

她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说:“初尘哥哥,我疼,他们弄得我胳膊疼,心也疼,全身都很疼。”

说完又哭着尖叫起来:“初尘哥哥,地上有好多蚂蚁,它们都在咬我,我好疼啊!把我的裙子都咬坏了,初尘哥哥,你快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路初尘嫌恶的捏起她下颌。

裴茵禾被迫吃痛的抬起头颅,脸上的笑意却无比的热烈真诚。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与他平视的机会。

从他的瞳孔中,终于看到了自己。

可这个等待已久的人啊,却在今天想要亲手杀死她。

他说:“今天,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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