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亮听罢不禁大吃一惊,扼腕长叹.他知dào

案件背后凄凉的爱情故事,他知dào

魏新民曾通过法律的渠道打赢了官司,他也知dào

魏新民走上犯罪的道路是被逼无奈。他富有正义感与同情心,他想为魏新民做点什么,尽管魏新民已经触犯了法律,必将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与这个故事相关的人就不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吗?只少,他们应该得到良心与道德的谴责!况且,如果不能真zhèng

重视弱势群体的问题,还会出现刘新民,王新民!想到这些,李照亮经过多方努力,上下协调,最终得到市公安局的特许,采访了看守所里的魏新民。

此时的魏新民已经心灰意懒,万念俱灰,他一边看着双腕上银光闪烁的手铐一边回答了李照亮提出的所有问题。当李照亮对他说,田文化向他问好,并愿意义务当他的辩护律师的时候,魏新民顿时泪流满面,连声说对不起他。当然,他们还会说到黄玉凡,李照亮问魏新民你是不是还在爱着她的时候,魏新民一时无语,只有伤心的泪水哗哗流淌。

“魏新民,我问你,你现在后悔吗?”未了,李照亮问。

“不!”魏新民猛地抬起头来,用手铐敲打着自己的前额,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后悔!”

稿子很快写完了,李照亮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跳动的时候,每一下都像敲打在他的心上。所以,他的文章有些言辞激烈,发聋振聩。干了多年记者,他有了一定的经验,这种稿子不能让太多的人知dào

,如果马万里或者王五一得知消息,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竭力阻止,报社顶不住压力就会让稿子胎死腹中,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没有采访事件的另一方,只听魏新民的一面之词未免有些冒险,但是,田文化了解事情的经过,也是这场官司的亲历者,另外,他相信魏新民会说实话,为了让更的人多了解事件背后的故事,从中得到启发教育和警示,他愿意冒这个风险。稿子送到部主任处,很快被退回,除了让他去掉马万里和王五一等人的真实姓名,只能用某建筑公司经理和某局干部代替外,还让他去掉个人的感**彩。

“不动声色,客观公正,你明白吗?”部主任对李照亮严肃地说。

李照亮记得,他刚进报社的时候,部主任给他们这些新记者上业务课,第一句话就是,好的文章,是用自己的真实感情写成的,怎么才能打动读者?一个字:情!

现在,部主任改弦易辙了,李照亮明白部主任的良苦用心,如果稿子送到总编手里被枪毙,就不可挽回了。他三易其稿,从两千字压缩到一千多字,终于通过各个审稿环节,在案件发生的第三天见报了。

或许李照亮不会想到,当事者之一黄玉凡在第一时间就看了这篇报道。当她看到魏新民已经被正式批捕的时候,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张春红想一把搀扶住黄玉凡,却被她带到了地上。

“玉凡,你这是怎么了?”张春红惊恐万状地问。

朱洁也凑前来,掐着黄玉凡的仁中,焦急地说:“玉凡,好孩子,你醒醒啊。”

黄玉凡很快就苏醒了,她想哭,眼泪却吝啬地不肯掉下来。

“玉凡,你吓死妈妈了。”张春红捂着自己的胸口,说。

朱洁满怀疑虑地看着黄玉凡,说:“孩子,你有什么事吗?快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黄玉凡在想哭的时候学会微笑就是在这个即将出嫁的早晨,她笑了笑,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高兴。”

“是啊,是啊,我们都高兴。”张春红和朱洁异口同声地说。

黄玉凡微笑着走出了自己的家门,微笑着上了接亲的车,微笑着与坐在轮椅里的王川拜了天拜了地,又微笑着进了洞房。从那个早晨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消失过,好像生来就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微笑,不管面对她的人是喜是怒是哀还是乐。

一石激起千层Lang,李照亮的文章果然在水城市民中引起了强烈反响,究竟谁是这起绑架案件的真zhèng

凶手成为市民饭前茶后议论的话题。

魏新民的案件并不复杂,很快被起诉被判刑,他和二楞分别获得了几年的刑期。铁窗里的魏新民当然不会知dào

,这期间发生了好多事:

王五一一家如愿以偿地将儿媳妇娶回了家,黄玉凡却只会微笑,人们都在回避一个事实,都不想说出一句话,那就是,黄玉凡已经疯了。王家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王五一信赖的手下宋建军一手制造了这出悲剧,他躲在幕后,王五一却在风口Lang尖。这或许不是王五一的初衷,相信他会后悔,却是后悔莫及了。而更让他后悔莫及的是,他利用职权贪污受贿的事情已经暴露,纪检部门对他实行了立案侦查,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交代自己的问题。

张春红还活着,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并且搬到了黄玉凡的新房,因为没有了母亲,她不知dào

黄玉凡还能怎么活下去。

魏新民曾被那个姓吴的客户举报偷了一枚钻石戒指,但很快就在电脑桌下找到了。可是,他没有对电脑公司的李经理说,直接导致了魏新民的失业。看到李照亮的报道后,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明泉建筑公司的老总马万里跑了,在他被警方解救出来回到家里后就跑了,扔下了老婆孩子。他之所以跑,是因为了他欠了好多钱,他欠包工队的工钱和料款是他发家暴富的主要手段,包工头魏立群只是受害者之一。他利用农村包工队急于找到活的心理,慢慢地将他们套牢,并在包工队要款时以停止合zuò

相威胁,集腋成裘,越陷越深,所以就出现了无数个不幸的魏立群。现在,马万里已经改名换姓,出现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城市,他的巨额资金在魏新民打赢官司后就已经转移走了,他有备无患,永远不会再回来。魏立群以及无数个魏立群都将望眼欲穿,颗粒无收。

魏新民就要离开这个出生和生长的城市了,判决书已下,他和二楞将赴一个偏僻的农场劳动改造。

走的前一天,田文化和李照亮来看了他,送了些生活必需品,并嘱咐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他们是他在这个城市碰到的好人,他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那个姓吴的客户也来了,脸上挂着愧疚与不安,连声说对不起,还执意留下好多钱。魏新民没有收,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最后来看望魏新民的是他的父亲魏立群和母亲赵凤兰,马万里一走了之,他的包工队就入不敷出,解散了。民工们投亲靠友,各分东西,魏立群却决定回他们老家魏家庄了。他变卖了汽车等值钱的物品,还清了拖欠的民工工资,准bèi

回乡养老送终。

“孩子,我和你妈要回老家了。”魏立群隔着会见室里厚厚的玻璃,心有不甘地说,“但是,城里的房子我没有卖,我给你留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觉得你比我强,我走得不甘心,可是,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能量了。我希望你将来回到这个城市,超过我,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过我,在这个城市里真zhèng

扎下根来!”

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田文化和李照亮都没有将黄玉凡已经疯了的消息告sù

魏新民,在他问起黄玉凡的时候,人们只是对他说,黄玉凡已经与王川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他一直悬着的心在放下的同时也死了。

水城春末夏初的早晨总是阳光灿烂,微风吹拂,魏新民和二楞被押出监室走到看守所大院的时候,正有一群麻雀在院子的上空吱喳鸣叫,厚重的铁门一响,它们就惊恐万状地飞走了。

魏新民看到了这些麻雀,并目送它们远去。麻雀的家应该在农村,它们却飞到了城里,它们应该站在随风颤动的树枝上,尽情歌唱,它们却来到了城市,闻风丧胆,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那么,自己是不是一只小麻雀?

将自己比作小麻雀的魏新民和二楞以及其他犯人被押上了警车,然后,警笛大作,警灯闪烁,一路向城外的高速公路开去。魏新民紧贴着车窗,看着这久违的田园景色,像城里人一样,他对这些景色是那么新鲜而好奇。

警车开得很快,风驰电掣一般,超过了高速路上的一辆辆轿车或者货车。远远地,魏新民看到了前面有一辆卡车,确切地说,他看到了卡车上装着一辆摩托车,摩托车的两只后视镜上拴着两条火红的绸子,此时正迎风飘展,就像两束跳动的火苗。这是他骑过的摩托车,那两条红绸子是黄玉凡在过春节时给它拴上的。

“民子,这两条红绸子象征着吉祥如意,祝愿我们心想事成,永不分离。”当时,黄玉凡这样对魏新民说。

魏新民的眼睛红了,泪眼矇眬中,他又看到了自己家里的家具,他马上意识到,父亲和母亲肯定会坐在车头的驾驶室里,因为不远处就是他的家乡魏家庄,他们果真离开水城回乡了。

警车超过了这辆卡车,魏新民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父亲魏立群,他的脸色凝重而低沉,二十多年前他带领家乡的几十个男男女女出现在水城,现在他从终点又回到起点,来到家乡的门口。

坐在魏新民前面的二楞并没有发xiàn

刚刚被超过的车里坐着他心目中的大能人魏立群,却发xiàn

马上就要路过自己的家乡了,那光秃秃的山和破旧的房子已经隐约可见。

“民子,这是我们的老家魏家庄,你将来要回来吗?”二楞回过头来,小声说。

在他们就要驶出水城的时候,二楞曾问过魏新民,他是不是还要回到水城,魏新民没有回答。现在,魏新民也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将嘴巴搁在了锃亮的手铐上。

手铐冰凉如雪,魏新民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有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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